時間停止了?
我的思緒有那么一刻停滯,隨即發現手中的魔方分解了開來,化作一團純凈的光。
在這個只有黑與白的世界,只有我和它身上覆蓋著其他色彩,只有我們還保留著行動力,其他人、其他事物就像一幅剪影被定格在了膠卷中。
我仔細觀察那團光,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也沒等到耳畔的聲音再次響起。
接下來,自己該怎么辦?就這樣傻等著?什么也不用擔心了?
我憂慮地環視了周圍一圈,企圖找到破解目前局面或者解釋這種現象的線索。我看見這個房間中的一切都陷入黑白化了,那沒什么好看的,因為很多東西我根本都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它們的用途,被陌生環境圍在中央的是一尊生動的雕像,那是神崎亮教官,或者大佐。
沒辦法,我又向后望了一眼,身后是冰冷的黑色墻壁。
但透過墻壁,我看到教務大樓外的校園也陷入了黑白化,各種各樣的人擺著各種各樣的動作,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我是不是闖禍了……話說我的視線居然可以穿透墻壁?教務大樓墻壁所用的材質應該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即便用魔法也無法從外部窺視到內里,反之同樣成立。
奇怪,太奇怪了……
視線向上拔升,我只是下意識做出抬頭這個動作——就好比經過嚴苛艱苦的工作之后,人們總會想下意識升個懶腰——抬起頭,我的目光穿過了無限遠的距離,眾多星辰在我眼前一一掠過,宛如一顆顆沒有顏色的玻璃珠子。
就像有一個空洞,它在不斷吸引我的目光繼續向前,讓我眼花繚亂,眼睛發酸,幾乎快要流下眼淚。
停止!
我內心大喊了一句,奮力閉上眼睛。
呼~好險,終于從那種狀態里擺脫了,我還以為自己的魂兒會被吸進去。
再次睜開眼睛,我注意到面前那尊神崎先生的“雕像”似乎動了下。不,不是錯覺,他的臉部肌肉剛才明顯扯動了一下。
動、又動了?!他的鼻翼翕動了下,他的眼皮輕輕合上……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幅場景。
“唉。”
他嘆息一聲,從黑白色的背景畫里走了出來。
“神崎,教官……”我把那團光摟在懷里,向墻角縮去,畏懼極了。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祗園梨子?”神崎緊盯著我,從眼睛里似乎能射出兩柄利劍,“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完蛋了完蛋了,神崎教官肯定會讓我為“大日本”獻身!
對不起,母上大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愛前輩,還沒能幫到你的忙……
對不起,仁前輩,這趟讓你白忙活了……
對不起,蒼穹醬……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虧欠了這個世界太多,我已經被釘在了十字架上。
“你就去展現下我們日本人的骨氣吧!”
我下輩子還要當個日本人嗚嗚嗚嗚嗚!
——欸?等等?神崎教官剛才說了什么?
讓我……展現日本人的骨氣?我們日本人有那玩意兒嗎?
“祗園梨子!”
“到!”一聲令下,我就像剛入伍的新兵。
“去吧!”神崎教官為我指明了方向。
“是!”
雖然不明白這是在搞什么,但我還是邁起腳步,向著出口奔跑過去。
喀嚓喀嚓喀嚓——黑白世界如玻璃一樣破碎了。
就在我與神崎擦身而過時,我忽然記起了有關大佐先生的傳聞,據說他是在軍隊里長期不受重視,所以才被派到了這座機關。
至于他受排擠的原因,好像是頂撞了上司,沒有按預定執行某項作戰計劃。
他的外號叫“病夫”。
喀嚓喀嚓喀嚓——道路與兩旁的墻壁完全崩毀了,我奔行在一片黑暗里。
只有那團光在照亮我的前路。
“祗園梨子。
“你愿意了解這個世界的真實嗎?”
那數次回蕩在我耳畔的聲音又出現了,語氣不疾不徐,帶給我一種熟悉感,就像我們是多年至交的好友。
“嗯!”我點點頭。
“事情可能并非你想象的那樣,即便如此,你還是愿意嗎?”
“嗯!”我再次點頭。
“明白了。
“我,日之升梧桐,聽到了你的愿望。”
那光在我眼前綻放開來,刺得人要抬起手臂遮擋住眼睛。待光芒落下,我發現自己置身于地獄一般的場景中。
四周全是“那個”,陰冷的,蠕動的,粘稠的,惡心的……
“不用害怕。”
日之升梧桐的聲音從一個小光點中傳來:“我和你一起。”
…………
蔚藍的,一顆星球。
從太空看去真像是一枚精致的寶玉,裹挾在無垠的黑暗幕布里,很容易就被人忽略。
環繞藍星運轉的月球之上,空曠冷清的大殿之中,青銅王座之旁,一只烏鴉降落在了那里。
種田艾莉絲向后靠住椅背,手持幽藍水晶打造而成的魔槍,表情淡漠地注視著“不遠處”那顆蔚藍星球。
烏鴉落在她的肩膀一側,口吐人言:
“Master,歡迎回到你的國度。
“地面上似乎出了大事?”
“嗯。”艾莉絲微微頷首,吩咐道,“Mars,啟動月面彈射。”
名叫馬爾斯的烏鴉“嘎”了一聲,紅瞳閃爍道:“遵命。”
剎那間,遍布整個月球的靈脈都涌動了起來,流淌于空氣中的魔力甚至能用肉眼觀察到。它們都被那把魔槍所抽取,將整個王座襯托得宛如孔雀開屏般華麗。
艾莉絲用魔槍的槍尖對準了藍星。
無數道魔力虛影在太空里浮現了出來,它們保持著一致的動作,都將槍尖對準了藍星。
龐大的魔力之海瞬息平靜,那顆星球則進入虛化狀態,仿佛在一點點被用橡皮擦從宇宙中擦去。
魔力投影們一個接一個消失,最后只剩下月面宮殿內的艾莉絲,她端坐于王座之上,時間都好像停止了流淌,這里的空氣千百年來從未變過。
確認術式產生了效果后,馬爾斯開口打破了沉寂:
“藍星白紙化完成。
“Master,還剩46分鐘,藍星將徹底墮入亞空間。”
艾莉絲表情沒有變化道:“我知道了。”
她在王座上安靜地等待起最終結果。
這是蒼月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