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現(xiàn)在特別沉默,他第一個起的頭,帶著所有人去跟岳理質(zhì)疑,結果只是質(zhì)疑一下岳理的弓法選擇,就直接被打趴下。
就好像出兵打仗,剛剛跟對面宣戰(zhàn),還沒有多說幾句話,對面就丟出來一個小男孩和胖子,直接讓他們溫度暴漲。
其實最慘的還不是他,他只是稍微提了一個問題而已,還沒有怎么說話呢。
最慘的是楊博曉,他什么話都沒有說,直接被岳理拉出來當了典型。
輕輕反抗了一下,甚至只是動了一下小手指,詢問這個地方應該怎么彈,為什么要這么彈,結果就被無情鎮(zhèn)壓。
接下來劇情會怎么發(fā)展,所有人都有了數(shù)。
別質(zhì)疑,老老實實地按照岳理的要求去演奏。
不然,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錯的越多……他們對于自己是否適合音樂這條路,也越懷疑。
明明年紀差的也不算多,為什么自己這么辣雞,而岳理這么強啊!
如果岳理要求多也就算了,重點是岳理的要求并不是憑空產(chǎn)生的,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他都有自己對于對于音樂的想法。
所有的要求都非常的合理,甚至本身就應該這么彈。
他們所想的所有想法,完全都是錯的。
這種感覺讓他們無比的憋屈,卻又只能接受。
他們就這么看著岳理將手中的樂譜打開,按照上面的標記一點一點地給他們講解拉弓與推弓。
雖然很多地方都跟他們想的差不多,不過依然有一些小細節(jié)與他們不同。
隨著時間的進行,眾人的心境也發(fā)生了變化。
他們所有人全部都認認真真地聽著岳理的講解,沒有任何人有任何糊弄的想法。
其中的每一個小的細節(jié),他們?nèi)绻凶约合敕ǖ臅岢鰜恚蛟览硖釂枴?p> 而這一次,他們的語氣中沒有任何質(zhì)疑的意思,只是好奇為什么岳理會這么選擇。
比如某個地方岳理表示要連續(xù)提兩下弓,而不是正常的推拉,感覺上很怪。
結果被岳理解釋才感覺到,這個地方的情緒雖然沒有特別多的波動,但是實際上卻是將情緒繼續(xù)往前推的一個助力。
非常細節(jié)的東西,岳理都講的非常仔細,沒有任何一絲絲的疏漏。
原本說好是半個小時的自己準備練習,結果變成了整整一個小時的岳理講解。
等到一整首作品完全講解結束后,岳理長舒一口氣,微微轉頭脖頸。
之前一直在講解,講解結束,才突然感覺到身體的疲倦。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怎么好,壽命大概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
他是瞞著裴泣以及醫(yī)生出來的,他在醫(yī)院里的時候強撐,表現(xiàn)出還能活兩三年的模樣,這個時候醫(yī)生才勉強同意他離開。
結果現(xiàn)在出來了,在沒有動用完全健康時間的時候,身體機能的薄弱便體現(xiàn)了出來。
只是簡單的講解一個小時,帶著眾人分析作品,便已經(jīng)耗費了他很多的精力。
后面還有那么多的合奏部分,岳理一時間感覺到有那么一絲絲的頭疼。
自己能保證不折不扣將作品完成嗎?
岳理半躺在輪椅上,無奈地看著眾人,深深吸了一口鼻腔中的氧氣管,嘆氣道。
“好了,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眾人一致?lián)u頭。
這還有什么問題?所有的細節(jié)都被岳理講過了,有的問題早就被解決了。
聽到眾人的否定,岳理這才緩緩點頭,隨口道。
“既然沒有任何問題,那么你們就先開始練習吧,我先休息一下。”
說罷,岳理對著邊上一直看著的裴泣招了一下手,請求他幫忙帶著自己出去休息一下。
裴泣沒有任何猶豫,起身推著岳理向著音樂廳外走去。
外面的陽光非常好,岳理躺在輪椅上,坐在大劇院的玻璃外墻內(nèi),溫暖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
原本就有那么一絲絲疲憊的岳理立刻感覺到了困意,他緩緩閉上眼睛,不由得陷入了沉睡。
邊上的裴泣表情無比嚴肅,他看著岳理目光閃爍。
最終,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起身從岳理的輪椅口袋中掏出了一疊五線譜紙,找了邊上的工作人員接了一支筆后,緩緩在樂譜的最上面寫下來一串音符。
……
此時此刻屋內(nèi),脫離了岳理的眾人,看著裴泣推著岳理離開排練廳后,這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劉洋的表情最為夸張,他直接整個人趴在低音提琴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他努力抬起頭看向邊上三人,上氣不接下氣道:“好累,真的好累,跟岳理在一起真的壓力太大了!”
“明明什么重話都沒有說,明明人表現(xiàn)得那么溫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壓力好大啊兄弟們!”
“我真的頂不住了,我感覺我繼續(xù)跟岳理一起共事,我整個人都快要瘋了……”
楊博曉沒什么感覺,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劉洋,沒有說話,低頭繼續(xù)翻看著手中的作品。
相比較楊博曉,說話比較少的陳韋辰則是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要瘋了?那么簡單啊,你退了,申請換人。”
“哈?換人?那不行!我還指望著首演這一首作品給我的音樂生涯增光添彩呢,怎么能就這樣輕松退了呢?你在開什么玩笑?”
劉洋將身體猛地挺直,抱著手中一米八的低音提琴,語氣無比高昂。
“就算岳理再怎么殘暴,我也不會退縮,瘋了就瘋了吧,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關系,只要能夠在古典音樂這一塊留名就行了!”
“到時候別人提起我,都不是說什么江洲交響樂團低音提琴成員劉洋,而是說《鱒魚》五重奏的劉洋,這個可多裝逼啊!”
“并且之后別人演奏這首作品,他們弓法錯了,我還能居高臨下地指導他們!這個感覺可不多見!”
邊上三人原本還略微有那么一絲絲難受的情緒,在劉洋的耍寶中逐漸散去,相互看了一眼,除了李冊羅之外的兩人,立刻笑了笑。
而李冊羅雖然沒有笑,但是也同樣點了點頭。
劉洋說的很對,雖然岳理他對于作品很嚴格,每一絲每一毫都要按照他的要求去執(zhí)行。
但是說真的,如果真的能夠一絲不茍地按照岳理的要求將作品完全給詮釋出來,不僅僅是他們職業(yè)生涯上的一個亮點,更是他們?nèi)松械囊粋€非常大的轉折點。
他們完全可能靠著岳理的指導,將這種對于音樂的理解掌握,輻射到其他的作品之中。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不說職業(yè)生涯一路暢通無阻,也能減少許多的磕磕絆絆。
看著似乎重新振作起來的隊友,劉洋笑了笑,拍手吸引眾人注意,笑道:“好了,別想這么多了,我們快點整理好自己的聲部后,早點開始合奏部分,早點弄完早點收工,也能讓岳理輕松一點。”
話音落下,眾人相視一笑,迅速重整旗鼓,努力排練自己的聲部。
他們要盡可能快地確保自己的聲部沒有問題,等完成單聲部聯(lián)系后,再進行合奏。
他們希望在之后的過程中,可以用自己的實力,讓岳理少說幾句話。
最起碼……別那么打擊自信。
只是他們沒想到,這個才是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