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匠去偵查，我們其他人需要回去。”樸經理對著大家說道，但目光一直盯著楚秋，平靜地說道：“完善據點的工事，做好迎戰準備......最壞的打算。如果你的理論沒錯，他們需要依靠某種憲法基站陣列搭建‘門’，那個位置應該就是你要去檢查的第二組陣列......十公里。他們既然已經出現在這里，說明已經偵測到我們的大概方位。找到我們只是時間問題。”
“然后根據油漆匠的反饋，坐雪地車逃跑也是一個選項......不管怎么樣我們需要先回去。”樸經理再次強調道。
“好。”楚秋的回答讓樸經理順心了一回，但馬上便補充了一句：“我跟油漆匠一起去偵查。”
“我強烈推薦不要這么做，一整支經驗豐富的帝國軍隊，不是像油漆匠這樣的老手不一定能藏得住。”樸經理說道：“但如果你下定決心了就當我沒說。”
既然楚秋說了自然便是下定了決心，臨走前楚秋和葉之莊互道了一聲小心，兩伙人便分道揚鑣。
“你有什么打算？”走了沒多久，油漆匠便問道：“我看得出你的眼神，你想要做些什么。”
“你覺得那個金鈴誓約騎士在這支隊伍嗎？”楚秋反問道：“或者有其他的......神靈武士。”
“神靈武士不是路邊的野白菜，沒那么廉價。實際上這支算是探路的隊伍里能有個神靈武士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油漆匠說道：“你擔心這個？”
“如果那個金鈴誓約騎士在這支隊伍里，我們只能逃跑。逃跑的手段也只有雪地車......我不認為他們缺乏跟蹤手段，雪地車這么顯眼的目標可以從空中隨時跟蹤，如果他們跟上來的是一支整編隊伍，完全可以輕易地追上并且摧毀我們。”楚秋平靜地說道：“所以我會傾向于假設那個金鈴誓約騎士不在這支隊伍......這種情況下我們才有活路，如果是這種情況，即便是一支整編隊伍我也完成游擊并且活下來。”
楚秋說這句話的底氣完全是建立在梭魚的基礎上。實力相差如此懸殊，即便他擁有再強悍的個人力量也無法彌補，信息差才是關鍵。但一切的前提是......那個神靈武士并不在。
以那個神靈武士的能力，完全可以抹除這種信息差優勢強行將他摧毀。
“的確，電子地圖也是個問題......即便逃也逃不遠，只能碰運氣。在這種地方碰運氣跟找死沒什么區別。”油漆匠喃喃說道。
關于這點，對楚秋來說倒不是問題......梭魚可以通過他這個錨點，隨時更新他們的位置與規劃路線。但在楚秋看來，現在的問題不在于此。
但歸根到底，楚秋和油漆匠只是一直在假設，剛才那次異象代表了一支帝國軍隊出現在那個位置......這個概率其實也沒那么高，楚秋還抱有一絲希望。
但這絲希望很快便被抹滅。
梭魚的實時警告馬上在耳機中響起：“前面九公里的地方出現了人為的信號干擾，范圍為半徑一百公里。跟之前的不一樣......這次是傳統的信號干擾手段。”
楚秋在心中做了個簡單的計算......半徑一百公里的信號干擾，能馬上推測出信號干擾設備的型號與大小。雖然不知道帝國那邊的科技水平如何。但能做到一百公里的信號干擾，設備肯定不會小，以聯邦的標準來說，大概需要一輛專用的信號干擾車才能做到。
很難想象如果僅僅是幾個人或是十幾個人的小隊伍會配備一輛信號干擾車......十有八九是一支整編的隊伍，而且人數比加強連只多不少。
“你發現信號有點問題了嗎？”油漆匠停下腳步，摘下耳機與通訊器察看，耳機中的爆鳴聲逐漸加劇。
即便是梭魚與楚秋建立的渠道也受到了影響，但好在梭魚用某種極其特殊的手段借用了憲法基站的渠道，才能維持信號的相對穩定......身為技術宅，楚秋對梭魚所用的方法越來越好奇。
“有信號干擾，范圍不小于幾十公里。”楚秋說道，他也沒有解釋為什么他知道這件事。
“哦？”油漆匠驚愕地看了一眼楚秋，皺眉說道：“幾十公里......是大家伙啊。起碼150人，或者200人。”
“難辦啊......”油漆匠喃喃說道：“到這個地步我們應當要回去通知他們了......但看你的表情還不想回去？”
“嗯。”楚秋說道：“必須要確認那個神靈武士在不在。”
對于楚秋來說，這一點才是關鍵，換句話說，那個神靈武士如果在的話......他們可以盡早準備撤離了，在梭魚的幫助下楚秋等同于擁有一張可靠的地圖，雖然沒法擺脫帝國軍隊的追蹤，但早點走生存的概率也大很多。
“行。”油漆匠很干脆地應了下來。
越是了解，楚秋便越是覺得油漆匠是個和善的大叔......但他當然沒這么天真，能與樸經理他們混在一起的惡人豈是易與之輩。
兩人的動作謹慎了許多。
大約再前進了五公里的時候，楚秋稍稍改變了路線，在梭魚的指引下他找到了一處高坡。
“好眼力。”油漆匠由衷地贊嘆道，他站在高坡取出一根特制的望遠鏡。
楚秋只能用軍隊發放的大路貨看......但他找了好久也沒發現任何蹤跡。
“找到了。”油漆匠突然說道，但他說完這句話后便又安靜下來。
大約一刻鐘之后，油漆匠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說道：“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的。”
“應該是一支完整的隊伍，人數不少于200人，不多于250人。身份......嗯，是金鈴誓約家族的軍隊。我猜測這一支帝國的遠征軍應該都是金鈴誓約的軍隊......難怪連神靈武士也出現了。”油漆匠繼續解釋道：“帝國的結構，嗯，有點像部落。十一個強大的部落互相斗爭博弈，像這種遠征任務八成也是某個家族單獨承擔。軍力比較單薄，但決策層會足夠重視......有利有弊，所以連金鈴誓約的騎士都在前線督戰也情有可原了。”
“那好的呢？”
“應該沒有那個神靈武士，我看到首領帳篷了，帶隊的是個營長。”油漆匠說道：“只是沒有神靈武士，但看配置應該是精英級別的隊伍。”
楚秋垂眉思索......在任何情況下，摧毀這支隊伍的指揮系統讓他們無力追擊才是治本之法，既然沒有那個金鈴誓約騎士，楚秋認定即便他通過游擊的辦法逐漸削弱這支軍隊也不會有危險，同時他也需要監測對方的動靜......人數和裝備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固守據點或是貿然逃跑絕對是找死。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但問題是......如果那個金鈴誓約騎士突然出現怎么辦？
對此楚秋的想法是，只要距離那兩個異常憲法基站陣列足夠遠便有時間逃跑，同時他現在認定當開啟“門”時必定會有那種異象，預警足夠顯眼，也能讓他稍稍安心。
于是楚秋將這個想法告訴油漆匠，油漆匠并沒有提出異議，他沉默了一會兒留下一句：“我們不一定會過來。”
“我知道。”楚秋不是個大無畏的人，但他知道要度過此劫需要他出更多力才行......那股力量的覺醒好像突然讓他成了那個需要頂在前面的厚實肩膀。
油漆匠折道返回，留下楚秋一人留守在高坡上。
楚秋依舊嘗試用望遠鏡偵測......油漆匠在同樣的地方看到了這么多信息，但楚秋死活就是看不到，在他眼里除了冰雪就是冰雪。不知道是經驗的問題還是望遠鏡的問題。
楚秋切換頻道，對梭魚說道：“你說你想到辦法了？我的確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到憲法基站的一個輔助功能，因為平常沒怎么用，所以一開始忘掉了。”梭魚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地理探測......溫度、地形、濕度等等，雖然布置了網絡但平常都處于未激活狀態，基本只有在繪制地圖的時候會用到......像C0121這樣的星球，大概幾十年也用不到兩次。”
“然后呢？”楚秋問道。
“我剛才嘗試開啟，以無人區的情況作為基準線、以你前方四公里位置的情況作為異常樣本，建了個模型......嗯，感謝納稅人的錢和憲法委員會的權利，這項用不到的功能也被開發得很完善。我可以通過十幾個特征對全域的地理情況做出實時監測和推演，大概可以算出哪些地方有人哪些地方沒人，當然會有一些誤差，但是準確度不會低于99.3%。”
有趣。
“他們的動向呢？”楚秋問道。
“通過我的模型，嗯，大部隊還在原地，大約有......十五組到二十組之間的二人隊散開來，通過我的實時監測，有幾組已經被鑒定為誤報......總而言之，大約有五到六組在往你的方向過來，最近的距離你只有兩公里了。”梭魚的語氣有些得意。
“能分析出他們的聯絡信號波段嗎？”楚秋想了個鬼點子。
“你想解碼他們的對話？”梭魚反問道。
“嗯。”楚秋對自己的點子感到非常興奮......一旦梭魚有辦法黑進對方的頻道，那對方的行動在自己眼中就與赤裸無異。
“被發現的概率很大，而且我又不是黑客！”梭魚的語氣有些委屈：“而且我又不懂帝國語......解碼了也沒法翻譯。”
楚秋沉默了一會兒，震驚地問道：“你不懂帝國語？”
“我為什么會懂！”梭魚的語氣更加委屈：“又沒有帝國語的教科書......整個聯邦對帝國的信息封鎖得這么厲害，我怎么會知道！”
楚秋又沉默了一會兒，說實話他真的很驚訝......他的確以為梭魚是無所不能的，但他馬上又對另一個問題感到了震驚：“你不是黑客？”
“我什么時候說我是黑客了？”梭魚的語氣更加莫名。
“你干的事情不都是黑客的活兒？”楚秋也覺得莫名其妙。
“沒有啊，我懂得計算機語言，懂一些建模，懂一些數據庫，懂一些深度學習......但我不懂黑客呀。”梭魚的語氣像是個剛畢業的計算機專業學生。
兩人沒有在這些無聊的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
因為梭魚很快就警告最近的一組已經到了一公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