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麗走在人行道上,在停著排成隊的摩托車電瓶車里,挨個找那些坐墊破洞,細心貼好,又往下一個走。貼好,又往下一個走。這不猛一抬頭,恰好看見了申玲。
“好巧啊,領導。”她微笑著跟申玲到招呼,公司倒閉了,個人恩怨都可以放一邊,似乎也可以冰釋前嫌了。
申玲笑了笑:“好久不見,你……”
“公司倒閉,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失業了。”代麗坦誠地說。
“找地方坐坐?”申玲似乎有話要說。
“行。”
他們在“煙雨江南”咖啡廳臨窗的位置面對面坐下。
“最近可好?”代麗問道。
“嗨,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呢?整天麻將,睡得好吃得香。馬上就退休了,什么都不想了。倒是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就你目前干這個,維持不了開支吧?”
“繼續找工作唄,還能有什么打算。目前在這個城市最致命的是,只要是布拉格集團出來的人,相關行業的公司都不錄用。所以不瞞你說,我目前的處境真的是很難。想離開去沿海一帶發展吧,孩子的學校是個麻煩問題,留下來呢?生存都困難了。”代麗不無憂慮地說。
“你很有才能,而且為人厚道,會有用武之地的。其實代麗,我現在很坦誠的跟你說,你來布拉格集團,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哦?你說說看。”
“你知道布拉格集團的歷史嗎?成立于哪一年知道嗎?”
“當然知道,上世紀末,當時解決了很多下崗工人的再就業問題吧,期間經歷了洪水,經歷了幾番脫胎換骨的整改。”
“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那時候你還是個中學生吧。”
“差不多吧,準確說還是個初中生。”
“是的,沒錯,就在你還是個初中孩子的時候,我們已經經歷人生的第一次失業了。還有,你有沒有發現身邊的同事,脫下職業裝,什么經理呀店長呀,通通都變成了阿姨大媽的。你在沿海一帶待過,這跟沿海一帶不一樣吧?”
“嗨,這不奇怪,我認為這邊沒有外來務工人員,招工不容易,不像沿海一帶都是有年齡限制,他們年齡稍微大一點也是正常的。再說了,我脫下職業裝不也就是個阿姨嗎?尤其是最近,嘿,曬得一身太陽色,哈哈!”
“不不不,你聽我說,你有沒有注意一個現象,就他們,一問來處,都分別是第一紡織廠,啤酒廠,鋼鐵公司……等等等等,都有來歷。也就是說他們都曾經是國營企業的下崗工人。就是這樣一群人撐起來的布拉格集團,多少裙帶關系你難以想象吧?你一個外來的年輕人,如何融得進去?”
“我想我可能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呵呵。”
“只能說你很能干,你正直且深諳太極之道,融進去了,而且你還想有一番作為。”
“哈哈,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智慧。其實我覺得還好,這個群體好人還挺多的。”
“對,這個城市的人很善良。”申玲也承認這點。
“時過境遷,你別介意,我不妨想問問,那個董事長妹夫投訴豬肉事件跟你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我不這樣做就是言行不一致,你會怎樣看我?”
“嗯,你夠狠!后面呢?那個過期商品事件。”
“也跟我有關的,我原以為豬肉事件夠你下崗的了,沒想到對接有出入,事發你不在崗,劉云還親自保你,這才有了后面的食品過期事件。質檢部經理是我的弟媳婦,那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我當時想,不下崗,至少斷了你的升遷夢。”申玲說。
“陳慧呢,提拔上去是領導的主意,莫名其妙的就試用不合格了,也是公司的主意,公司沒有這樣的先例吧?”代麗繼續詢問。
“那個真與我沒有關系,我那同學也不會為了我沒完沒了的干擾部門工作。陳慧沒能轉正的原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沈云在總部的親戚干的。”
“為啥?”代麗不解,沈云跟她的關系,準確說是朋友大過同事。不會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損害朋友關系。
“還能為啥,因為陳慧挖了你唄!”
“沈云,她還能干這一手?”
“正常。誰會甘心自己的得力干將被別人明目張膽的挖走啊,換做是你,你愿意?況且沈云挖你費老大勁了,不惜得罪我這個同行,甚至連總監都動用了。”
“真是人心難測呀。那個伍思琴又是誰的人呢?”
“怎么?伍思琴還為難過你?”
“沒錯,她無厘頭地訓我的時候,直覺告訴我,有仇。”
“那陳慧沒能轉正的事,百分百就是沈云的親信干的了,因為伍思琴,正是沈云的妯娌。”
“太可怕了,在這么一個關系網如此強大的圈子,我代麗能活到公司倒閉真的是萬幸。”
代麗想起來自己都感到后怕。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可是有些事,就是這樣詭異,比如說代麗空降白沙店,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金燕的人,連申玲都懼怕著,不敢得罪她這位大神。其實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申玲說:“吉人自有天相吧,你的確是個厚道的人。”
正在這時,代麗電話響了,她一看,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準備接電話,跟申玲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先接個電話。喂!您好!”申玲做了個手勢,表示先行離開。
打電話的是個男性,他問:“你是那個準備賣房救公司的代麗代經理嗎?”
“呵呵,您哪位。”
對方不慌不忙地說:“我是新銳集團的,趙世倫是我外甥。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正在本市籌備開第一家超市,想要聘請你為店長,不知道代經理有沒有其他高就,意下如何?”
代麗看著申玲離去的方向,喜出望外。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