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天文臺穹頂完全打開，銀河傾瀉而下，星光如碎鉆般灑落在云曦的睫毛上。她站在觀測臺中央，指尖觸碰著胸前嶄新的星形徽章——那是顧棱炎今天剛給她的，金屬表面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投影儀修好了。“

　　顧棱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低沉而平靜。他手里捧著那個十年前沒能送出去的藍色禮盒，盒蓋上的星空貼紙已經泛黃，但金粉勾勒的星座連線依然清晰可見。云曦的目光落在盒角燒焦的痕跡上——那是上周聚會上他親手點燃的。

　　“真的能用了？“她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頸間的北斗七星鑰匙。

　　顧棱炎沒有回答，只是將盒子放在她面前。盒蓋打開的瞬間，一臺迷你投影儀靜靜躺在天鵝絨襯里中，開關按鈕上貼著一小塊泛黃的創可貼——那是十四歲的云曦特意貼上去的，因為他說過冬天的金屬太冰。

　　“哥！望遠鏡調好了！“林佳怡的聲音突然從旋轉樓梯下方傳來，帶著久違的雀躍，“正好趕上雙子座流星雨峰值期！“

　　林逸軒調試焦距的手指頓了頓。透過目鏡，他看見五年前那個雪夜錯過的流星群，此刻正如期劃過天鵝絨般的夜空。鏡片反射的星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和顧棱炎眼角的傷同樣久遠。

　　云曦按下投影儀開關。

　　剎那間，整個天文臺的地面亮起湛藍的星光。五年前四個孩子手繪的星座圖被放大投射，在地面緩緩旋轉。天蝎座的尾針恰好指向墻角那臺老式錄音機，它突然發出“咔嗒“一聲，自動播放起一段帶著電流雜音的錄音：

　　[今天是2015年12月24日，天文社活動記錄...]

　　顧棱炎猛地抬頭。錄音里少年清朗的聲音繼續說著：[我給云曦準備了生日驚喜，藏在三號儲藏柜...]

　　“這是...“云曦的瞳孔微微擴大，北斗七星鑰匙突然變得滾燙。

　　“你當年忘在儲藏室的錄音筆。“顧棱炎的聲音有些啞，“我修了三個月才恢復這段。“

　　錄音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少年嬉笑的聲音。背景音里，有人用變聲期的嗓子喊：[棱炎你敢不敢承認你喜歡云曦？]接著是書本砸在身上的悶響，和十六歲的林逸軒帶著笑意的勸阻：[別鬧了，棱炎臉都紅到耳根了...]

　　林逸軒突然從望遠鏡前直起身，喉結滾動了一下：“流星群來了。“

　　四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數以千計的流星撕裂夜幕，銀白光痕交織成網。林佳怡突然倒吸一口氣——地面投影的星座圖上，此刻真實的流星軌跡正與他們年少時繪制的星圖完美重合。天蝎座的心臟部位，一顆特別明亮的火流星炸開成金色光雨。

　　“就像...“云曦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就像我們約好的那樣。“顧棱炎接上她的話。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顆藍莓味的星空糖，糖紙已經褪色，但雙子座的燙金圖案依然清晰，“遲到的生日禮物。“

　　林逸軒默默遞過熱可可，杯底壓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云曦翻過來，看見上面寫著：[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回來。]字跡新鮮，像是剛寫不久，但紙張邊緣的燒焦痕跡顯示它已經存在了很多年。

　　當最亮的一顆流星劃過天頂時，云曦看見顧棱炎仰起的側臉有星光流淌。她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就像初一那年他們第一次在天文臺相遇時那樣——那天也是雙子座流星雨，她摔壞了他的星座儀，他氣得追了她三層樓。

　　“這次不會松開了。“顧棱炎反手握住她整只手，掌心有星圖儀留下的薄繭。

　　銀河之下，四個人的影子被星光拉得很長，終于在穹頂中央連成完整的十字星形。

　　遠處，第一縷晨光已經染藍了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