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葉歌還在和白愛理給他的心理問卷搏斗著。這份問卷一共有三十多道問題，前面的看著還挺正常的，但越往后問題就越奇怪，甚至還出現了不定項選擇和簡答題，搞得他差點以為自己拿到的是什么公務員考試題。

　　“第十三題，已知城市道路的井蓋分為圓形和方形井蓋兩種，請簡要闡述兩種井蓋的區別以及不同用途……”葉歌一臉木然地念著題目，想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怎么下筆。他怎么知道這兩種井蓋有什么用，難道不都是用來排水的嗎？

　　想了好一會兒，葉歌也沒想出來答案，只好先跳過這題。雖說他覺得自己隨便填個答案上去糊弄一下也沒關系，不過昨天聽蘇盼秋說這些流程還是挺重要的，關系著以后他能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這座城市里生活，所以葉歌也不想辜負少女的好意。

　　只是，問卷上很多問題確實涉及到了葉歌的知識盲區，還有一些哪怕看得懂也不太好把答案寫上去。等到蘇盼秋重新推門進來的時候，葉歌才做好了一半的題目，更多的都是空在那里，等著回頭再蒙幾個靠譜的答案上去。

　　聽到開門的聲音，葉歌先是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是蘇盼秋之后才不在意地問了一句：“你和她聊完了？”

　　“嗯，過來看看你這邊的進度。那邊應該是準備好了。”少女臉上依舊是那副冷清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些什么。

　　“我這邊還要點時間……這個還挺難的?！比~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會做的題直接空著就行了。答案不是重點?！碧K盼秋走過來掃了一眼葉歌手里的問卷，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最難的那一檔了。一般來說，對普通的失心者很少會用到這種難度的心理問卷，因為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不填也可以么？”葉歌愣了愣。

　　“就算你讓我做，我也只能做出來三分之二。”蘇盼秋見葉歌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完，干脆給自己倒了杯水，拉開椅子坐下來，“這種問卷的主觀成分會更多一些，而且里面大部分問題都是沒有標準答案的?！?p>　　“沒有答案的話還要算分嗎？”葉歌問道。

　　“把最后那張給我看看?！碧K盼秋沒有回答，反而是把最后一張問卷抽走，快速掃了一眼之后說道：“不需要算分，因為前面的問題都算是常識題，主要是用來測試你的精神狀態。如果你的精神狀態正常，就算答不上來也會把自己的猜測寫上去。重頭戲在后面。”

　　說完，少女把手里的問卷還給葉歌，讓他先看這一張。最后一張問卷上只有三道題，但每一道題都占了三分一左右的版面。問題倒是不長，只有兩三行字，反而是下面留出了相當多的空白區域用于作答，和前面的問題完全不一樣。

　　“我看看……怪物有著原生種與無心種兩種類別，前者是人類失心化后的產物，后者則是純粹的情緒集合體，但大部分情況下前者的戰斗力都遠強于后者，少部分特殊的原生種甚至能保持人類的姿態。請簡要闡述如何應對這兩種怪物，以及它們的差別在哪里?！比~歌快速地念了一遍題目，隨后看了蘇盼秋一眼。

　　“沒什么差別，都是怪物。只要破壞了核心都會死?！碧K盼秋答道。

　　“就這么寫上去？”葉歌只是聽蘇盼秋聊起過，并沒有真正見過所謂的無心。

　　“這是機關那邊做出來的問卷，而機關對失心者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蘇盼秋輕輕點頭，豎起一根手指道：“表現出你對怪物的仇恨，決不允許有任何一點仁慈。”

　　葉歌默默地點了點頭，把蘇盼秋的答案寫上去，視線移向下一題。反正他也不可能會去同情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的怪物，表現得稍微激進一點也沒什么。

　　“然后是第二題，請問你如何看待那些擁有心橋的潛在失心者？”葉歌想了想，沒有著急把答案寫上去，反而是偏頭問道：“這個問題有標準答案嗎？”

　　“沒有。你照實寫就行了，這個問題就算是在機關內部也一直有著不同的聲音?！碧K盼秋稍稍遲疑，還是繼續說道：“但是，在一個人真正變成怪物之前，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誘導他成為怪物的。我們無法將所有潛在的失心者都當作怪物來看，就像舊時代不能因為有傾向就認為一個人一定會犯罪一樣?！?p>　　“所以，你更傾向于以結果論是嗎？”葉歌摸了摸下巴，照樣把蘇盼秋的答案寫上去，隨后把問卷翻到了背面。后面是最后一道問題，也是作答區域最大的一道。

　　“話說，你不稍微改一下嗎？”蘇盼秋有些納悶，“就算是抄答案好歹也改一下格式啊，要是被人看出來了怎么辦。”

　　“放心，問卷上的字跡都是我的，怎么會被看出來呢?！比~歌笑了笑，開始看最后一道問題：“成為失心者便意味著每一次失心化都要經受極端情緒的侵染，直到徹底變成怪物為止。但失心者應當有著抵抗失心化的理由，并藉由這個理由去維持人類的身份?！?p>　　“對你來說，這個理由是什么？”蘇盼秋把這句話念出聲，側頭看著葉歌，表情卻莫名顯得有些緊張。

　　“理由嗎……”葉歌有些苦惱，但也知道這個問題應該是沒辦法從蘇盼秋那里拿到標準答案了。因為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或許是單純的因為不想成為怪物，又或者是因為某種執念，總之失心者各有各的難處，不可能大伙都是因為想殺怪物才去成為失心者的。

　　說起來，當時他是為什么才會把那個怪物放出牢籠的？

　　“如果不知道寫什么的話，寫你印象最深刻的理由就可以了。”蘇盼秋還沒說完就看到葉歌下筆了，心下不由得有些詫異，下意識湊過去看了一眼。但當她看到那個答案時，整個人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就連應有的追問都忘了。

　　“前面還有一小半的問題啊……我趕緊做完吧?！比~歌在寫完之后就把問卷反了回去，似乎并不在乎那個答案是什么。

　　“……嗯。”蘇盼秋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起身道：“那我先過去那邊等你。你填好了就過來吧?！?p>　　說完，少女便拎著椅子離開了辦公室，就連那句警告都忘了。等到她離開辦公室時，她才忽然想起有這么一件事，站在門口的位置也不知道該不該再進去一趟。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一點都不像你啊?！卑讗劾碚驹谧呃韧?，一眼就看到了從辦公室里逃出來的蘇盼秋，隨口問道。

　　“沒什么。”聽到白愛理的聲音，蘇盼秋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拎著椅子低頭走進房間里。

　　“看來比我想象中的要復雜點?！卑讗劾碇餍薜囊膊皇切睦?，只能看出來蘇盼秋有些慌張，卻搞不懂這是為什么。不過她也不在意，繼續站在走廊里等著。

　　等到葉歌從房間里出來，她才像是反應慢了半拍一樣，朝葉歌揮了揮手，道：“能不能幫我在桌上帶一份空的記錄板過來？順便再幫我帶支筆。”

　　“沒問題?！比~歌撓了撓頭，剛出來又要回到辦公室里。不過記錄板倒是多得很，隨便找一找就能找到一份空白的，剛好能把記錄板和問卷一起交給白愛理。

　　“謝啦。”白愛理朝葉歌眨了眨眼，卻沒看到預想中的反應。

　　是沒說嗎……還是不在意呢？

　　葉歌擺了擺手，走進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