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視線而去,暗淡的月光照在地面,漫反射出的微光照出一些線條。
線條勾勒,最后收束成一個人型,一個由好幾個圓柱體組成的塑膠娃娃。
“江,江老弟啊......你們,你們這?”
榮哥有些不知所措,無論是從私人欲望發泄的角度還是從驚恐人用的擬真角度來說,面前這個人型恐怕都難當重任。
這就是所謂的二人模式下的第三者?這未免有些過于出戲了吧?
李陽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發生什么事了,榮哥?你只要拍一拍那個東西的肩膀就好。”
“哦,好好。”
榮哥的步伐自己動了,來到墻邊站立然后手自發抬起拍向塑膠娃娃的肩部,娃娃一下子被觸動了什么似的,高抬起右腳呈90°的行動起來。
娃娃才兩步路就消失在了榮哥狹窄的視野,榮哥則轉過腦袋,讓自己的身體精確標準的平行與墻壁,面壁開始。
黑暗中,視力勉強只能看清面前的墻壁,涂石灰時未抹勻而產生的小疙瘩在面前的白墻上散落。
人在失去一種感官的困擾時,其他方面的精力會得到補償。
空曠到有些寂寞的倉庫里踏步聲顯得極其明顯,那是剛剛離開的娃娃,這個主題改造空間里的裝置。
節律而枯燥的腳步外,榮哥只聽見自己逐漸加大的心跳聲與粗重的呼吸聲。
煩躁,站地異常筆直的榮哥開始胡思亂想,明顯有著凝滯感的大腦運轉起來。
他......他叫榮天明?真的叫這個么?
某種自我疑惑在攪成漿糊的腦內出現,心跳莫名變得更快,撲通撲通,打鼓擊碟!鼻息粗重的驚人,感覺要把鐵皮吹動!
慌亂,迷茫,錯愕。
他是誰?這是哪?!
盯著墻壁的榮天明煩躁異常,躁動驅著腳底發燙,兩耳甚至被大量快速的血液流過而燒灼。
右方的一聲聲腳步傳來,那個裝置仍然在向著那破角落前進,而榮天明只能在這里等著,干等!!
煩躁在心底燃起怒火,沖動的大腦開始操縱身體,他要離開這個地方,他不干了!
想象中的一扭身體并未出現,還是榮天明,還是那堵墻,還是那些白石灰的小疙瘩,那些甚至在無名火來之前就看到的小疙瘩,一點方位都沒變。
人的視線怎么可能會這么穩定,平穩呼吸下都有抖動,何況急促呼吸!
“踏踏。”
腳步停留聲打斷了思考,怒火被這久違的變化熄滅。
只需要在等一會,讓娃娃到達下一邊就好。
咚咚作響的心跳聲中,房間內再次響起腳步。
沉重的踏聲,甚至有些地面的砂石崩飛而又急促停下的聲音。
咚,咚。一聲一聲與榮天明的心律結合。
榮天明今天穿的是平底鞋,李陽江穿了雙勞工鞋,那個氣球娃娃的腳步更是輕盈。
這是誰?
榮天明一陣惡寒。
心里開始自我安慰,合理的解釋也很多,一個主題樂園肯安排二人模式那就肯定是會出現第四人,腳步聲的改變也很容易實現。
但無論如何安慰,心中的焦躁和不安難以消除。
漫長而折磨的等待,沉重的腳步聲停止在對角。
按照游戲規則,第四個人出現時,游戲應當停止,李陽江的聲音從背后幽森的傳來:
“榮哥,到你了,快走吧。”
應聲而動,榮天明邁開90°的步子開始行走。
視線在黑暗中移動,機械的步頻中,榮天明總感覺有什么東西被自己所忽略了,但是越是著急,腦中的思緒就越發混亂。
焦灼不斷向上纏繞,呼吸中帶著急促與某種膻味,口腔中的唾液不斷分泌。
一步,又是一步。
空蕩的聲音在后,跳動而燥熱的心聲在前。
然后又是一步,立定。
那個膠娃娃并未在預想中前方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蕩。
當游戲規則被破壞的時候,會發生什么?
“我艸!!李陽江,你們到底在干什么?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怒火噴涌而出,心臟擊鼓,腦中穿不過的屏障終于裂開條縫,無數的疑問噴涌而出。
誰會在荒郊野外搞這么一出主題公園?
自己的頭部和腳沒有被東西固定,憑什么能被推著走?!
自己為什么要玩這個游戲?!!
“李陽江!!李陽江,我艸你祖宗,怎么回事,快點,救命,救我!!!”
怒吼在整個倉庫傳遞,右方的沉重步伐響起,然后就是猛的一聲撞擊聲。
“砰!!!”
如同遇上一堵墻,那腳步被撞了個五昏八暈,一個青年的聲音傳來:
“別管了!!快,控制你的腳步,趕快結束這個游戲!”
“江叔,開燈,開燈!!”
“燈在你那邊,快拉開!”
怒吼回蕩,刀閘跳合出火花,一瞬而逝的光芒從刀閘中出現然后沒入黑暗,緊接著的————
還是一片黑暗。
頭頂的燈光并未正常工作,榮天明的腳開始轉向了,立定,身體右轉。
如果繼續向前,走入那片黑暗中,迎接他的是什么?
驚恐涌上心頭:
“救命!快停下,我停不下腳步了,你們這到底怎么回事,快救救我!!”
“我過不來,這里有一堵看不見的墻,我過不來!!”
插在兩人的話語間,李陽江叫吼起來:
“不是玩游戲么,你順著方向快去拉他!”
一語點醒夢中人,沉重的腳步開始邁開步子,迅捷的風聲刮擦起來。
榮天明的腳步不停,一邊哀嚎一邊朝前走去:
“快停下,停下,我有家人,別這樣!!”
加速,繼續加速。
穿著氣球人的張國慶步伐加快,姿態拉低,直到極限后加快步頻,空中絞剪!
風聲飛馳,流線在月光下折出反光。
只是反光遲遲不見消失,像是默片中的人物樣,整個動作在原地不斷地重復,距離卻未推進一步。
張國慶只感覺自己已經跑了幾公里,但無論如何那個對角也過不去,周遭的慘叫聲不絕:
“李陽江,李陽江我真的謝謝你,我......”
“哥,快了,就快了,張國慶!!!!”
痛罵刺激著大腦,張國慶需要更多力量,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想象,責任也自然由他承擔。
“動啊,快動啊,為什么不動!!!”
如同超出限度,面前的濃稠終于變得舒緩,雖然依舊難行,但也不至于無可作為。
只是不夠,這樣的速度仍然趕不上。
“走啊!!”
跑動,周遭的空間變得寬松,還不夠。
“走啊啊!!!”
跑動然后折轉身體加速,一個墻角已經抵達,還不夠。
“走啊,走啊走啊啊啊啊!!!!”
突破某種障礙般,一切變得不一樣起來。
周遭的事物開始涌現出某種蠕蟲,扭曲著銜尾,當路過其旁就被其身長出的不符合視覺的巨大戰斧劈砍,疼痛割裂著身體。
但切割傷不會阻止張國慶,速度再升。
已經很近了,前方兩步路處,那塊芋頭正不斷踢著肥大的褲腳而邁步,再往前一步就是間涂滿紅漆而大開的電話亭,里面正響起鈴聲。
“把手給我,手!!!!!!”
芋頭聞言,兩塊不斷跳動的象棋回轉過來,其上裂紋密布,它的身體微微側傾,電話亭已經半步跨入了。
“抓穩!!!!”
張國慶猛的一沖,腰肢以一個正常人難以料想的角度彎折,上半身被延展開一兩厘米,往回一拽,重物感從手上傳來。
“啪。”
燈光亮起。張國慶摔倒在地。
支棱起身體,身體上的疼痛地往右手看去,一把蒲扇被一小節五節分叉的芋頭所抓握,平齊的斷面處往外淌著糊狀的淀粉。
暈眩席卷,疼痛的刺感扎入頭中,虛弱晃蕩兩下就嗙地直倒下去。
“張國慶?張國慶————!!”

真名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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