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金汁潑灑在臉上,攀爬的叛軍在慘叫聲中,跌落下云梯。
但緊接著下一名叛軍,代替了原先那位士兵的位置,繼續向上攀爬,空氣中彌漫的血霧,帶著濃郁的血腥味,刺激著人的感官,腎上腺素不斷的分泌,使人短暫忘記了恐懼。
慘叫聲響徹在戰場,陰謀卻隱藏在幕后。
后方的箭矢不斷朝城墻上拋射,不斷有唐軍中箭跌下城墻,張巡站在后方的城樓中,閉目沉思著。
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先是沈家的主動獻糧,沈煒的驚天武藝,再是那驚人一躍,最后到這兩天敵軍的拼死進攻。
這些東西仿佛串聯成了一條線,不停的在張巡的腦海里閃過。
沈煒的武藝是從哪里學來的?
他若想刺殺,又為何要從城墻上躍下去打草驚蛇。
叛軍近日的進攻為何如此兇猛?
……
當將所有的問題想了一遍后,張巡猛的睜開了眼睛。
他突然得到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猜測甚至已經有些大逆不道,因為他覺得沈煒并非唐朝人,甚至并非九州上的人——
這個猜測突然讓他有些心神不寧,一股股煩躁的感覺涌上了他的心頭,他并不想這樣猜測,但只有這樣的猜測,能夠完美的解釋他的行為。
他若是仙人或者妖魔,實力自然強悍,而近期沈煒性格的改變,同樣可以解釋成妖邪入體,從城樓跳下。則是向世人宣布他的到來,他的主動獻糧與敵軍的大肆進攻,則可以理解成他想使兩敗俱傷,漁翁得利……
張巡越想臉色越難看,不由得左右踱步,如果結果真是他猜想的這樣,等他們兩敗俱傷之后,沈煒必然會帶著異域的士兵出現,
到那時,一切就全都晚了。
不行,我要阻止這一切,張巡心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猛然一拍桌子,面色鄭重:
“叫雷萬春與南霽云進來。”
侍衛點頭稱是,馬上便將兩位將軍叫了進來,張巡隨手將侍衛揮退。
看著眼前這兩員渾身浴血的虎將,張巡立馬將他腦中所想告訴了二人,二人皆震驚不已。
雷萬春是一位身高近八尺的壯漢,渾身肌肉隆起,滿臉絡腮胡,看起來頗為的兇悍,但此時他正眼睛圓瞪,嘴巴大張,顯然也是吃了一驚,但下一秒,他隨即又怒發沖冠。
“張將軍,請給卑職兩百將士,定將其首級帶回。”
雷萬春說著單膝跪地,請求出兵。
而南霽云則顯得沉穩了許多,他并未立即發表言論,只是在那里細細的思考。
張巡看著兩人的表現,暗自點頭,二人確實都十分忠心,應該并未被取代。
這種說法其實也是張巡的一次試探,他有些懷疑對方不僅僅只是附體了一人,若是他麾下的將軍也被附體,那災難就難以想象了。
他揮手制止了雷萬春的提議,同時看向了南霽云,想詢問對方的意見。
南極云則是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我們不應過早打草驚蛇,對方的身份也是試探,
而且即使這個猜想真是對的,對方真的想漁翁得利,那我們也可以示弱,使對方幫助我等”
…………
樹林遮蔽了陽光,同樣遮蔽了人的視線。
沈煒此時趴伏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一隊叛軍,咧嘴一笑,他知道對方是誘餌,所以他會將計就計。
當初看著中軍那密密麻麻的營帳,沈煒就是一陣頭疼,他不可能做到在數萬軍中殺進殺出,而且對方一旦有了防備,再想動手便更是難上加難了。
因此他城墻一躍,借此引誘一部分人去城墻與唐軍交戰,再擾亂后軍,逼其分兵,待其中軍兵力匱乏時,他再實行斬首。
當時他也并未想過太多,他以為前來抓捕他的人,頂多幾千人足矣,結果卻沒想到,在這林林種種間,這林子中的士兵怕是至少也有兩萬人以上。
他此時這最后一場獵殺,便是他對斬首計劃的序幕。
沈煒的身影如同一道飛馳而過的利劍,攔路的灌木,在接觸的一剎那便已經被撕的粉碎,那支隊伍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沈煒便已經沖入了他們當中,淺黃的光芒將沈煒的雙腿包裹,使速度更加快速了幾分,頃刻之間,只見一道血紅色的流光一轉,二十人的隊伍,瞬間被腰斬了一半。
其他人皆大驚失色,四處亂竄,周圍林子中不斷的發出莎莎聲,接連沖出了數千人,這數千人全部身披重甲,手中則拿著弩箭。
頃刻之間,無數箭矢雨點般的射向了正追殺那些潰兵的沈煒。
瞬息間漫天盡皆箭影,鋒銳的箭尖散發著詭異的寒芒。
沈煒毫不躲閃,依然橫沖直撞,那些箭矢落到沈煒身前三寸處,便被一陣藍光阻擋,噼噼啪啪的箭矢散落了一地。
而沈煒的身影也已經消失無蹤。
那些圍上去的士兵,個個臉色駭然,仿佛看到了妖怪一般。
而在一些邊緣的地方,一些士兵看到這一幕,喉結滾動,身體發顫,然后紛紛將身體藏密起來,準備等撤兵了,然后偷偷溜走。
他們實在是怕了,與其對付這種刀槍不入的妖怪,還不如冒些風險偷偷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
幸虧那群人為了讓潰軍逃離,而留下了一道口子,不然他想沖出去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他刻意向與營帳相反的方向跑去,為了讓他們前去追捕,而自己在甩開了他們之后,便徑直繞路折返了回去。
此時他正躲在幾棵大樹的后面,看著不遠處的中軍大帳,此時大帳周圍的兵力已經不足之前的五成,而且非常分散。
他估計這可能就是他進攻的最好時機了。不然等一會士兵回返,就更加沒有機會了。
沈煒悄悄的向一名巡邏的衛兵弓身跑去,時刻小心的躲藏在灌木的后面。
他看著那名衛兵,眼中燃燒星辰的虛影浮現,雙手掐訣,心中默念:天羅厄,引氣。
沈煒話音剛落,只見無形之中有一根紅色的細線,將衛兵與自己鏈接,而那士兵就如同癡傻了一般,緩緩的向沈煒所在的灌木走去。
而不遠處的另一位衛兵,看著他的動作,不由暗笑一聲,這憨貨,怕不是又吃多了。
像他們這種衛兵,一般如站崗放哨時,在無太多人看到的情況下,一般上個廁所或者閑聊片刻,也都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那個衛兵向灌木走去的事,都被當成了去方便,也就無人理會。
那名衛兵剛剛走進了草叢,就被早已等候多時的沈煒,一把捏碎了喉嚨,整個身體一僵,便已魂飛魄散。
沈煒換上了這個衛兵的衣服,細細一看,這衣服與盔甲倒也還蠻合身的,不會影響他的戰力。
他將銀鱗拿了出來,其中一片已經是遍布裂痕,黯淡無光了,沈煒感嘆一聲。
這銀鱗在布滿裂隙的時候,還能承受數千支箭矢,足以見其威能之強大,但這也更加側面反映出了,能一掌將其擊裂的月玲的實力。
還好與對方已經算是朋友了,沈煒想到這里,還不由得慶幸了一下。
他為了防止被人發現,稍微地多等了一會兒,看著那群人快要換防時,才猛然沖了出去,跟在了眾人的身后。
那群人也沒有過多理會他,只有其中一人向他打了個招呼,然后他們便一起向大營內部走去。
但量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膽敢在白日冒充衛兵,甚至還混入了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