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見沒人回應，姜辰夜貼近門喊道：“警察，辦案。”
門終于打開了。
木門中間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只驚恐的眼睛先露了出來，掃視著門口三人。
待那只眼睛掃視一遍后，門才被拉開。
一個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從黑暗中現出身形——那是一個面黃肌瘦的漢子，看上去幾天沒合眼、幾天沒吃上飯了。
“快進來……”
那漢子伸出枯柴般的手把姜辰夜等人拉進了屋內后，又探腦袋四下看了一眼，確認安全后，才悄悄地關上門。
削瘦漢子請三位驅魔人坐到客廳的大方桌邊，給每個驅魔人都沏了杯茶。
“不必了。”姜辰夜推手拒絕，“我們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您盡管說，鄙人一定全力配合。”
“你就把發現尸體的過程完整地說一遍，要盡量多地還原細節。”
那削瘦漢子不受控制地吞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
“就在兩個鐘頭之前，因為要下天火了，我就想快點往家里趕，走到家門口，看見有兩個陌生人在劉老三家門口晃來晃去。”
“我當時以為是他大哥二哥回來了，他大哥二哥常年在城里打工，沒時間回來，說不定今天突然回來了。”
“當時不是天要下蝕雨了嘛，我也沒管他們，繞路走回了家……”
“慢著。”姜辰夜突然打斷了削瘦漢子的敘述，“你為什么要刻意繞路回家？”
見姜辰夜有些懷疑自己，削瘦漢子忙解釋道：
“這不是害怕嘛，那兩個人穿一身黑，戴個帽子，看不見臉，神神秘秘的，看起來有點怕人。”
“而且據說他家大哥二哥從小就神神叨叨的，成天搞那些牛鬼蛇神的，他老子看不下去了，把它們兩個送到城里讀書，后來就很少回來。”
“據說是在城里做了生意，然后發了財，就不回來了。”
“他大哥二哥從小就沒給我留下什么好印象，現在看到他們的樣子，昏天黑地的，真的有些怕人。”
姜辰夜一邊聽著，一邊在手上的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你就看到這些？他的死亡過程呢？”
“不止不止，后面還有。”
“我繞開他們兩個后，我也想看看熱鬧，就在窗子縫里看嘛，不過看得不是很清楚，就看到他們進了劉老三的屋子，后面就看不著了”
“等我吃完飯想去看看時，就看見門外有一個人躺在那，這時候也剛好下天火咯，我也不敢去看，就想到報警了。”
“我當時也沒想到啊，劉老三一個老實人，怎么就死得不明不白的呢。”
說罷，削瘦漢子長嘆一聲，他的身影在日光燈下顯得有些蒼老。
“足夠了，我們會在這里待幾分鐘，您介意嗎？”
“沒事沒事，你們公家執法，我們盡全力配合就行。”
削瘦漢子擺了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走到角落里，給三位驅魔人重新泡一杯熱茶。
姜辰夜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手里的筆記本圈畫著什么，似乎在推理什么線索。
大概看了一會兒，姜辰夜“啪”地一聲合上筆記本，向削瘦漢子告別，隨即帶古山龍和裴墨離開了這間屋子。
屋外的僻靜無人處，姜辰夜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面前二人鄭重地說道：
“我們的對手可能不止兩個。”
“不止兩個？難道剛才又發現了新的線索？”
古山龍差點把驚訝寫在臉上。
如果對手不止那兩個神秘人，事情就更加撲朔迷離了起來。
姜辰夜看著筆記本，淡淡地說道：
“剛才的那個漁民顯然受到了超越能力的干擾。”
“正常人見到陌生人，哪怕印象不好的陌生人，也不會選擇繞遠路通過。”
“剛才漁民的回答里，按他的意思，至少他是無法從已經被人類所察覺到的方向通過。”
“換言之，他當時做出的舉動很反常。”
“后面的行動更是驗證了我的觀點，換成你，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在你家或者你家鄰居附近晃悠，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聽著姜辰夜的分析，裴墨心里暗自點了點頭，很認可他的分析。
“就我所知，心理醫生目錄雖然擁有干擾人認知的能力，但并不能改變別人的行動，最多改變其他人達成目的時中途的其它行為。”
“但那個漁民的目的，則從‘看看鄰居的情況’變成了‘藏在家里看看鄰居的情況’，大概是這樣。”
“因此漁民受到的認知干預有可能不是心理醫生目錄的能力，而是其它目錄的能力。”
“佐證我這個猜想的另一個證據，就是‘精確的預言’。”
“預言？”裴墨突然來了興趣，“難道能精確預言蝕雨發生的時間？”
“沒錯，如果是一些對占卜和預言特化的目錄的話，就會擁有極其精準的占卜能力。”
“我們普通超越者也可以使用這類占卜的魔法，但精確度和描述遠遠不及擁有相應超越能力的人。”
“他們拖出尸體，找到地方藏身躲開蝕雨，同時尸體剛好被蝕雨腐蝕，這一切僅靠巧合太過冒險，如果有精確的占卜，就可以輕松安排計劃。”
竟然有這種能力的超越者？裴墨心里微微感到震顫，同時夾雜著一絲恐懼。
占卜，能發現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嗎？
從此，他在心底對占卜產生了深深的芥蒂。
“但我這只是樂觀估計。”姜辰夜合上了筆記本，看向雨夜里的幾盞零星燈光，“也許我們面對的不是兩三個人，而是一個組織，遠超三個人的組織，像分離主義分子那種組織。”
裴墨在之前回事務所時，特意請教過分離主義分子的事情，大概了解到，他們就相當于大型犯罪團伙一樣。
分離主義分子中夾雜了少量超越者，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類。
他們的目的倒不是在全人類范圍推行啟世錄和超越力量，反而是要摧毀其他的超越者勢力。
除此之外，分離主義分子還熱衷于建立全新的宗教、政體甚至物種，其中的激進者就想要聯合異魔與人類的力量，打造全新的物種。不過這也只是限于超越者之前的傳言罷了，沒有人見過異魔與人類的混合體，也從未聽說過相關的可信消息。
總而言之，分離主義分子就是熱衷于摧毀原有社會、試圖建立所謂的新社會的一群罪犯。
“我們先撤離？這種程度的事情還是向上面匯報比較好。”古山龍勸道。
但姜辰夜卻沒有先撤離的打算：
“如果現在撤離，我們很有可能失去這一次的關鍵線索。”
“之前的兩起案件都很難查到人類的蹤跡，直到這一次行動，順藤摸瓜，快要發掘出一個巨大的組織。”
“如果現在放棄，以后再找到這個組織的活動就會相當困難。”
“繼續調查，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我們再撤離。”
“明白。”
古山龍也只好聽從姜辰夜的指揮。
一行人聽從姜辰夜的指揮，在村子里放輕腳步，悄悄地回到了死去漁民的屋前。
房屋門敞開著，雨夜中時不時刮起一陣寒風，吹得門咣咣作響。
姜辰夜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迷你手電筒，照亮前方的道路，走進了屋子。
房屋結構不算復雜，只有四個主要結構：客廳、臥室、廚房、儲物間。
三人分頭探索，裴墨則鉆進了儲物室。
儲物間的東西被翻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物件灑落了一地，玻璃和陶瓷的碎塊如同地雷一樣散布在各處。
不一會兒，三人重新在客廳會合。
“剛剛客廳有爭斗的痕跡，從臥室開始出來到客廳都有血跡，看樣子對方是入室作案。”古山龍如實匯報道。
“廚房結構不對勁，除了正常的灶臺外，還有一些用途不明的坩堝和金屬器材。”
聽到這里，裴墨腦海里閃過一縷靈光，似乎推理出了結果：
“儲物室里有玻璃和陶瓷的碎塊，我試著還原過，陶瓷碎塊倒沒什么，但玻璃碎塊似乎原本是化學實驗器材，比如試管、燒瓶什么的。”
“如果這些東西都屬于原主人的話，會不會這個叫劉老三的漁民，就是提供化工廠特殊材料的人？畢竟關于這些材料的來源，之前都只有猜測。”
姜辰夜摸了摸下巴，點點頭，對古山龍說道：“山龍，現在查一下，查警局的檔案，找找這個叫劉老三的人的原名是什么，我懷疑‘劉老三’不是他的真名。”
“明白！”
古山龍放下手中的機械弩，摸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來回點擊、滑動，很快查明了信息。
“真名劉壽，76年生人，祖輩都在這里工作……是獨生子？”
古山龍也懵了，抬頭看向姜辰夜，希望得到解惑。
姜辰夜則是嘆了口氣，說道：
“對方的反偵查意識很強，在我們調查的路上設下了太多錯誤線索。”
“再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對方組織的線索。”
裴墨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只能跟著對方的腳印一步步追，但以目前的進度，不知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解決這些案件。
“所長，我們先回去吧，我覺得這樣繼續調查下去，最多只能發現更多的謎團和線索，我總有種被對方戲耍的錯覺，也許我們需要換個方向重新開始。”
聽著裴墨的建議，姜辰夜似乎也有些動搖。
“也罷，畢竟明天還要去各處巡邏，今晚估計也調查不出什么結果了。”
“處理尸體，先回去吧。”
他看著窗外的雨夜，眼神漸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