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查出來了，是老夫人身邊的姜媽媽。”

　　知若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傳入沈蘇落耳朵，聽到這個結果，沈蘇落也不覺得有什么可意外的。

　　這種事情沈老太太肯定是交給了身邊最信任的人，但偏偏沈老太太并不怎么聰明，很多事情都考慮不到全方面。

　　所以就這事兒才這么容易的就解開了。

　　“知道了。”沈蘇落懶懨懨地回了一句，手上依舊專心致志地搗著茶湯。

　　“姑娘？”知若覺得奇怪，湊近跪坐在旁邊，詢問：“姑娘，夫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這事姑娘是不打算再管了嗎？”

　　搗茶的手停頓了下來，沈蘇落沉下一口氣，反問：“你且說我如何管？”

　　這話倒是把知若給問住了，那為大夫人鳴不平的心思也在此時收斂。

　　沈蘇落嘆氣，她只能幫阿娘解開誤會，卻不能幫阿娘解氣，因為那人是祖母，是父親的阿娘，天地君親師，百善孝為先，實在讓人為難。

　　若是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咚咚咚！

　　此時房門被敲響，外頭還未傳來通報的聲音，沈蘇落便對知若道：“去把父親請進來吧。”

　　知若一愣，但隨即外頭傳來的通報聲讓知若覺得有些驚訝。

　　沈封進來的時候穿著一身素色暗紋圓領袍，憨厚的一張苦臉在進房間后換上了笑容。

　　“阿爹來了，坐吧。”沈蘇落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自顧自地搗鼓著手里的事，連頭都沒抬。

　　因為她知道阿爹來她這里是要說什么。

　　面對女兒的冷漠，沈封尷尬地干笑了兩聲，一邊坐下一邊笑著說道：“我家念念的手就是巧，看這茶點的，好！哈哈哈。”

　　沈蘇落抬眼，沈封還在干笑，這笑聲越笑越小，最后收斂。

　　“阿爹想說什么說就是，打趣女兒做甚？”她點的茶并不好，連云腳都散了。

　　見此，沈封也不好再繼續兜圈子，一雙粗糙布滿老繭的手交疊在一起，頗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說道：“念念啊，你祖母也是受了蒙蔽，如今事情也都查清楚了。”

　　簡單的一句話，雖然沒有說清楚，卻也是什么都清楚了。

　　沈蘇落沉沉地出了一口氣，喉頭略有哽咽，問：“所以阿娘受的委屈便可就此煙消云散。”

　　這話好似一根無形的刺，狠狠的扎在了沈封的心頭，沈封自知有愧，欲言又止之下也低了頭，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剛把話說出口的沈蘇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讓阿爹為難了，她心疼自己的阿娘，阿爹又何其不為難妻子和阿娘之間呢？

　　她聽阿爹提起過，以前災荒沒有吃食的時候，祖母曾割了自己的肉給年幼的阿爹吃，才讓阿爹活了下來。

　　如今祖母有一條腿是有一個大坑的，她聽起來也覺得心疼祖母，可憐天下父母心。

　　所以對于阿爹來說，的確是一件讓人為難的事。

　　想到這里，她釋懷一般地開口：“就把人關柴房吧，姜媽媽也老了，過幾天打發走便是了，阿爹還是去看看阿娘吧。”

　　“好……好。”沈封點了點頭，心里頭更加愧疚，但對于女兒如今的乖巧懂事，又覺得欣慰。

　　“念念長大了，也能體會阿爹了，是阿爹虧欠你們母女。”沈封語氣沉沉，帶著哀傷。

　　沈蘇落眼角起了濕意，別過頭去：“阿爹快去吧。”

　　翌日的清晨，知若告訴沈蘇落姜媽媽在柴房飲毒自盡了。

　　沈蘇落不免冷笑：“姜媽媽身上何來的毒？”

　　被關進柴房的人都是要搜身的，并且柴房又何來的毒呢？一切不過是沈老太太為了面子自保的主意。

　　“奴婢覺得老夫人的做法真是讓人寒心。”知若道。

　　畢竟姜媽媽也跟著沈老太太多年了。

　　沈蘇落再去給楚清玉請安的時候，才得知道了沈老太太把錢憐憐給了楚清玉收為養女。

　　一開始楚清玉十分不愿意，后來沈老太太就親自來了，哭著說錢憐憐多不容易，甚至要下跪。

　　楚清玉頂不住壓力，最終只能答應。

　　“阿娘。”沈蘇落緊緊抓著阿娘的手，心里頭已經疼死了。

　　被強行喂下一口搜飯，得多惡心？

　　她的阿娘一直在受委屈，大的小的，數不勝數。

　　“你這丫頭，哭什么？柔柔弱弱的，像什么樣子？”楚清玉臉上云淡風輕，眉眼間掩飾著心中的情緒，說起話來就和平常一樣。

　　沈蘇落也不說話，直接撲在了阿娘懷中，緊緊地將臉貼著阿娘的心口，手環抱住阿娘的腰。

　　就像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阿娘最喜歡抱她了，而她也喜歡在阿娘懷里入睡。

　　“你這丫頭，都多大了？還要抱？”楚清玉雖口上這么說著，但還是將人兒往懷里攏了攏。

　　手也習慣性的在沈蘇落背后輕拍。

　　這種緩慢而有節奏的拍打，最能安神。

　　“阿娘，以后女兒嫁人了，給阿娘撐腰。”沈蘇落從來沒有這么想當太子妃的時候，只是單純的覺得當了太子妃，就可以庇護阿娘了。

　　這時候的想法和小孩子一樣。

　　聽到嫁人兩個字，楚清玉不免神傷，但如今也已不可后悔，以后的路，她也不知道還能陪這丫頭走多久。

　　她怕她有不在的一天，到時候她的念念受委屈了，無人安慰，無人撐腰。

　　“念念乖，不許哭，阿娘不是告訴你哭是最沒用的行為嗎？阿娘的女兒怎么能沒用？”

　　“阿娘今兒就讓念念當個沒用的小廢物吧。”沈蘇落撒著嬌，將臉又往楚清玉懷里蹭了蹭，像只小貓一樣討人喜歡。

　　楚清玉無奈：“你呀。”

　　她的女兒才不是什么小廢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蘇落醒過來的時候張霏霏就在她的床邊，正笑嘻嘻地盯著她看。

　　在張霏霏的手里，還拿著一根細長的羽毛。

　　沈蘇落就覺得方才鼻尖癢癢的，原來是有人在搗鬼。

　　“我的小乖乖，白天還睡大覺？”張霏霏隨手將羽毛遞給身邊的丫鬟白桃，接著伸出雙手：“來，我拉你起來。”

　　沈蘇落愣了愣，接著被子一蓋，翻身：“不要。”

　　“起來了啦，有正事和你說呢，你不是查云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