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老師，這里發生過殺人事件，犯人也沒有被逮捕，我們還是離開吧？可以聯系漫畫家講明情況。”古河汐面露擔憂道。

　　陳默下車，環顧四周，試圖尋找異常。

　　可惜，除入口祈福僧人略顯怪異外，并沒有特別之處。

　　“不要擔心，既然警視廳人員放心離開，那就說明問題不大，況且失約可不是個好習慣。”陳默播放語音軟件。

　　僧人圍成圈，首尾呼應，念誦祈福語，陣勢浩大。

　　“如果祈福真能驅鬼，百合鈴那種巫女肯定更有效，不過總歸只是圖個心安理得罷了。而且，這儀式價格很貴。”

　　“以后打開馭鬼者名氣后，我也可以做些‘祈福’‘驅魔’類的副業。做做樣子的事情，誰不會？”陳默目光冰冷暗想。

　　最近發生了殺人事件，但游客依舊很多。

　　進入溫泉館，水蒸氣撲面而來，潮濕空氣吸入肺部，本該很舒適，但陳默卻眉頭一皺。

　　“不對勁，空氣有藥材溫泉的氣味，但也有混雜著尸臭。按理說警視廳的人會收斂尸體，氣味早該消散了。那么說，現在溫泉館里肯定有未被發現的尸體，近兩天死的嗎？”

　　陳默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尸臭來源。

　　“陳默老師，漫畫家請我們過去。”古河汐道。

　　“好的。”

　　聞言陳默放棄尋找源頭，他又沒有駕馭“鼻子鬼”，更無法像獵犬般尋覓氣味。

　　“現在不著急，如果真是靈異事件，想想前段時間就陸續有人死亡，那用不了太久肯定就會爆發。或者，被打破平衡。一般靈異事件死幾個人大致就能窺探出規則，解決起來小心些，大不了鬼域展開跑就是了。”

　　陳默掌握一定世界觀，雖然他是個半吊子“理論派”，但勝過愚昧無知、以為獲得靈異力量，自己肯是救世主的蠢貨數倍。

　　而且他小心，目的明確，一直沒改變。

　　“活著、富足。”

　　在古河汐的帶領下，穿過玻璃走廊、別館，抵達一處大正風格建筑。

　　略微破舊的木地板，黑色瓦片搭建的房屋，外面溫泉池冒出大量水蒸氣。

　　門口坐著個穿浴袍的老年人，膝蓋上放著數位板，看著溫泉池面色十分困惑。

　　“他就是負責我小說的漫畫家？”陳默道。

　　頭發花白的老年人，年齡至少50歲以上。

　　“沒錯。考量到老師您漫畫的類型偏向幻想推理，所以就選定了九龍田一老師。他最擅長的就是獵奇、詭異畫風。”古河汐道。

　　她主動向老人打招呼。

　　老人放下筆，目光朝陳默看來，露出笑容。

　　“這個人有些問題，雖然有噴香水，但有尸臭。他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而且年齡這么大，也不像馭鬼者。”陳默露出深思表情。

　　提起警惕心理，陳默用軟件打招呼：“您好，因為身體不大舒服，所以只能用軟件和您商談漫畫化細節。我是陳默。”

　　老人笑道：“古河汐編輯已經告知了。陳默老師真是敬業，生病了還不忘工作，我相信接下來的合作我們會很愉快。我是九龍田一，副業漫畫家。”

　　“說話利落，沒有拖泥帶水，不像鬼奴。近距離看，除身上愈發濃郁尸臭外，沒有異常。”陳默很快判斷。

　　如果對方真有問題，陳默會毫不猶豫使用鬼域。

　　“或許是泡多混雜尸體的溫泉水入味了？”

　　游客這么多，尸體應該早被發現了，除非位置隱蔽，甚至就在地下，混雜著溫泉水進入池子。

　　當然，只是推論。

　　“九龍田一老師真是厲害，聽古河汐講，您創作的漫畫銷量很好。一般來說，有您這種成就，早該當做主業做了。”陳默道。

　　九龍田一放下數位板道：“其實也有這樣想過，回到鄉下老家，至少有網路的地方好好創作漫畫，不過我的‘孩子們’不愿意讓我離開，也離不開我。”

　　“孩子們？”陳默下意識重復一遍。

　　“是這樣的，九龍田一老師開設了一家孤兒院。收養了許多孤兒、棄嬰。”古河汐在一旁解釋道。

　　“您是個好人。”陳默道。

　　接著，他們到九龍田一房間，坐在榻榻米上商談漫畫分鏡等細節。

　　陳默畢竟有過數次漫畫化經驗，所以整理起來很順利。

　　倒是九龍田一真不簡單，他的想象力很“豐富”，腦袋靈活的簡直不像50多歲。

　　夜幕降臨，古河汐去準備晚餐。

　　九龍田一放下繪制的手稿，道：“陳默老師如果不休息，出去逛一逛？”

　　陳默用語音軟件道：“好。”

　　“夜晚最容易獲得靈感，以前我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和孩子們舉行試膽大會，他們扮演妖怪、鬼。如果誰能嚇到我，我會獎勵他很棒的禮物。”木屐踩地發出咔咔聲，九龍田一插著腰道。

　　“所以您才會明知這里發生殺人事件，還要來這里取材？”陳默道。

　　“您桌子下面有放著一份報紙，上面頭版就是這里的新聞，時間是五天前。”

　　九龍田一愣了下，道：“沒錯。我運氣還不錯，來時正好看見警視廳人員收斂尸體。當時的場景這讓我獲得了不少靈感。”

　　總覺得這老人很奇怪，講起死人來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走在庭院里，夜里人很少。

　　旅客入住后，聽說這里發生過殺人事件，大都覺得恐懼、晦氣，早早結束泡溫泉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那您應該也了解了，這次殺人事件很詭異吧？”陳默問道。

　　九龍田一點了點頭：“畢竟這里的主人請了不少僧人，每天清晨、中午、傍晚、午夜都會進行一場祈福。單看這一點，可能認為這里的主人是笨蛋，浪費錢去請些僧人祈福，只為了迎合自己內心對鬼神的敬畏。”

　　“不過，那些人死的確實詭異。”他又補充道。

　　陳默倒是沒想到，祈福場次居然這么多。

　　“一場祈福價格就不便宜了。一天四場，這能賺多少錢？”陳默算了下，反正很多。

　　“您有親眼目睹？”陳默下意識道。

　　九龍田一露出神秘笑容，加快腳步，來到別館旁大型浴池換衣間。

　　換衣間左邊壁櫥被圍上了警戒線，地上畫著人形輪廓。

　　“我第一天到這里，換好衣服剛想泡溫泉。然后就看到一個男人，從浴池里沖進換衣間，站在這個位置。我當時以為他身體不適，還想問詢是否需要醫療幫助。”九龍田一指著警戒線處道。

　　“然后呢？”陳默道。

　　九龍田一笑道：“他突然捂住脖子，其實不能說是捂，應該是‘拽’。就像有東西死死勒住他的脖子，他想掙脫一樣。大概兩秒，他就死了。”

　　“可能是突發疾病？”陳默道。

　　九龍田一搖了搖頭：“不。如果只是這樣，我也會認定是突發疾病。”

　　他繼續說道：“當時我靠近查看情況，但還沒走過去，房間里忽然就起霧了，很濃的霧，視線非常模糊，勉強可以看清幾米，我就在這個位置看到，一個人性輪廓，扭動著身體，雙手抬著，像抓著布狀東西，往外拉扯，然后彎下腰，不停揮動手，像是在擦拭什么。”

　　“霧氣消失后，我靠近查看，那人頸椎骨斷裂，最詭異的是，那人身上十分干爽，濕噠噠的頭發，干的比扔進撒哈拉沙漠曬個一天還要夸張。地上踩的濕腳印也不見了。”

　　陳默眉頭一皺，假設九龍田一沒有撒謊，那么這的確是一件靈異事件，鬼就是熄火時遇到的扭扭捏捏的鬼。

　　九龍田一繼續說道：“當時我就懷疑是不是溫泉水有問題？所以，這幾天我都沒泡溫泉。”

　　“難怪今天中午您一臉困惑的看著溫泉，我還以為您是陷入創作困境了。”陳默仔細觀察四周。

　　“九龍田一可能知道靈異知識。”陳默暗道。

　　“這不就是給我講明了厲鬼殺人的規則？和溫泉水有關聯，泡溫泉的人，在特定情況下，會觸發厲鬼殺人規律。他是在引導我？還是說就是他出于漫畫家的創想？自認為的設定？”

　　可能性不大，他表現的太正常。

　　談論起死人，陳默都會裝作稍顯驚訝表情。

　　但九龍田一一副理所當然，毫不在意模樣。

　　“他在講述漫畫構想時我就這么覺得了。‘如果推理無法解決的劇情，那就全部推給鬼吧，可怖、怨恨、超常存在的鬼，可以解決一切不正常。’”這句話陳默記憶深刻。

　　“可能您看花眼了吧。警視廳人員談論監控時，可沒有說有霧氣。”陳默播放聲音。

　　九龍田一笑道：“這不就和UFO事件一樣，現代科技是記錄不下的。”

　　陳默道：“所以您有什么看法？靈異事件？”

　　這里雖然有尸臭，但沒有異常，這點陳默可以肯定。

　　九龍田一道：“如果‘常理’和‘自我認知’選一個，我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畢竟，常理和人道一樣，都是可以隨便推翻的一類認知。靈異事件這種都市常談，真實存在也可能吧。”

　　陳默道：“我并沒有親眼看到。”

　　“明天說不定就能看到。”九龍田一笑瞇瞇道。

　　“什么意思？”陳默不解。

　　“規律吧。”

　　他們沒有多逛，溫泉館基本沒人，為了減少電量消耗，已經有部分溫泉池閉燈。

　　陳默回到自己的房間，吃著豐盛的晚餐。

　　古河汐住在隔壁，在整理今天商談的細則。

　　“規律。”陳默用手機搜索有關聯的新聞。

　　但沒有關鍵性報道，大多只是夸大怪異性。

　　所謂規律無非就是死的男人或者是女人，以及間隔時間？

　　對，間隔時間。

　　“我會知道鬼怒川溫泉，最近每個死人死亡的時間間隔。”扯著漏風嗓子，陳默道。

　　他使用了靈異力量。

　　“越是描述完善，越能得到最趨于完美的‘答案’。同時靈異消耗也會大一些。若是涉及到靈異事件，消耗還會更大。”陳默得到了答案。

　　劃出手機日歷，比對一下。

　　“最早是兩個月前就開始了嗎？三天死一個，死的人數有夠夸張的。”

　　沒錯，得到的答案是鬼怒川溫泉靈異事件從兩個月前就開始了。

　　“明天會死一個人。”陳默道。

　　“是那只鬼？”

　　那只出現就會附帶濃霧，扭扭捏捏人形鬼。

　　時間消逝，陳默沒有睡。

　　精神狀態依舊很好。

　　他正打算詢問流川楓具體使用黃金影響厲鬼的知識。

　　忽的，外面響起晃動鈴鐺的叮～叮聲音。

　　“僧人在進行祈福儀式？”時間恰好午夜十二點。

　　但鈴聲斷斷續續，木魚敲擊聲飄的有些遠。

　　詭異的是每次搖動鈴聲，敲擊木魚中間空出的聲音。

　　陳默聽到了有隱約啜泣，囁嚅的聲音，音調判斷是小女孩。

　　“怎么回事？”他眉頭一皺。

　　“祈福的僧人放音樂？”

　　仔細聽，怪異的音調越來越近，仿佛可以組成一句話。

　　晃動的鈴聲間隔越來越久，模糊不清的啜泣聲越來越長。

　　“其他人貌似聽不見？”透過門，外面的漆黑一片，沒有燈光。

　　陳默拿著手機推開門，外面起霧了。

　　濃郁的霧氣阻礙視線，流動的霧氣吹過，體表感到異常寒冷。

　　陳默眉頭緊皺，“鬼來了？按照‘規律’至少是明天？不對，現在不就是‘明天’了？所以說，時間對上了，也有人觸發了厲鬼殺人規律？但是這個時間段，這種詭異環境，哪個蠢貨還會泡溫泉？”

　　“不對，溫泉水，水升騰起的水蒸氣是不是也算一種‘觸碰’？”陳默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趕忙關上門。

　　“踏～！”

　　踩著地板的聲音，沉悶，怪異，步調均勻，由遠及近。

　　“人？還是鬼？”聲音距離很近，不能排除是不是沖自己來的。他嚴陣以待，準備展開鬼域。

　　但聲音突然又遠了，朝著外面走，逐漸消失。

　　不一會，耳邊嘈雜的鈴聲、木魚聲，以及音色像小女孩哭泣、囁嚅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陳默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

　　有人死了。

　　他給古河汐發消息：“在？”

　　過了會，古河汐回道：“這么晚了有事嗎？老師？”

　　陳默放心了：“剩下的誰死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