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循:“這里,似乎進行過驅魂儀式。”
李富貴:“驅魂?不應該是招魂嗎?”
楚子循推開棺蓋,如他所料。里頭裝滿了各種金器玉石,綢緞酒肉。
楚子循:“以極陰的柳木做棺材,頭尾兩處懸銅鈴召喚亡魂,棺內設滿金寶和新鮮酒肉,看似合理,但若是如此,被招魂者的尸體也會在棺木里才對……”
楚子循:“這樣的做法,不像是招魂,倒像是要把附魂者的魂吸引進棺材里一樣……”
李富貴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說,吳越還魂復活后,有人又試圖驅離他的魂魄?”
楚子循:“你也可以這么理解。”
李富貴想不明白了:“可為什么呢?誰會這么做?”
楚子循在祠堂里搜尋著,頭也不回的道:“吳宗奇就這么一個獨子,復活吳越的人定然是他。”
李富貴了然,而不想吳越活著的人,那可太多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誰有這么大的能耐,跑到吳家宗祠來驅魂呢?”
楚子循摸索著墻壁,察覺到左側墻面有些不平整,他四處敲了敲,回應道:“必然是極其了解吳家堡地勢,而且是極為得吳宗奇信任的人,才能這般堂而皇之的做到。”
李富貴:“你的意思是,吳家堡里混進了他們昔日的仇家?”
楚子循回過頭:“你先來看看這里。”
李富貴走上前,敲了敲墻壁,有些驚訝:“后面好像是空的?”
楚子循:“按照那天吳越的情況來看,他的肉體應該已經承載不住靈魂了,這里尸氣濃烈,卻沒有尸體,我懷疑吳越被藏在了這后面。”
李富貴擼起袖子:“這還不簡單,你往后退退,我把墻推了!”
“慢著!”
楚子循拉住李富貴,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激動。這里也許會有機關,先找找看,否則鬧出大動靜,把守衛引來就不好了。”
李富貴想了想:“也對。”
于是,兩人一左一右開始在祠堂里四處搜索著機關,李富貴舉著夜光石,憑借微弱的亮光拉開了角落里的柜子,里頭除了一些祭祀用品也沒別的了。
找了一會兒仍無所獲,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她最討厭找東西了。
李富貴:“誒,話說這上京仙門中,修行造詣屬你家為首,你父親楚云天還被奉為尊者,這些尋常的機關設計,應該是你們最在行的吧?”
楚子循無奈又尷尬,解釋道:“富貴姑娘,我們家也不是什么都教的……”
李富貴不以為然:“機關設計,占卜算卦,運符用咒,不都是奇門遁甲嗎?為何偏偏機關之術不教?”
楚子循一時語塞,眉頭微皺,好半響才解釋道:“富貴姑娘可知,奇門遁甲是三個流派?”
李富貴搖搖頭
楚子循接著說:“這三個流派分為奇,門,遁甲。上京仙門主修奇,又分數理奇門和法術奇門,其中數理奇門也就是你指的占卜算卦,法術奇門通俗一點便是運符用咒。門便是八卦中的八門,乃開創之術,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誒誒誒!行了行了!我不問了!”
李富貴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不過是隨口一問,楚子循就認真起來了,說的她頭暈腦脹……
楚子循低聲一笑:“簡單點說,上京不過是其中一支流派,奇門遁甲包含上天入地自然萬象,能學得其中之萬一已是造化斐然。普天之下,能稱的上是獨門絕學的,恐怕也只有你們嚶嚶派的《太蒼劍法》和《道道全》了。是以天下第一門派,屬你們嚶嚶派當之無愧。”
李富貴自嘲一笑:“可惜啊,再厲害的絕學,到了我這一輩,算是斷送了一半了。”
楚子循緘默片刻:“富貴姑娘……是獨女嗎?”
“嗯”
李富貴應了一聲,然后吊兒郎當的斜靠在太師椅上,撐著腦袋毫無遮掩地說:“我是老爹撿來的,從小不知親生父母姓甚名誰,實際上,我連自己的生辰是不是中秋后的第一天也不確定,從我記事起,陪在我身邊的人除了老爹,便沒有旁人了。”
她語氣輕松無所顧忌的說著,心里卻想起年幼時遇見某位師弟的父母上山給他過生辰,他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給他,還給他做了新衣裳,師弟的娘親會摟著他,給他講故事,他的爹爹也會陪他踢藤球
他們三人相互依偎在山間看日落,余暉把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中,似乎真的缺少了什么……
她纏著鴻德仙師給她講故事,鴻德仙師一把將她抱在腿上坐著,一開口,滿嘴的酒氣:“好啊,那老爹就給你講講,老爹尋妖除怪的故事!”
想到此處,李富貴不由無聲一笑,什么白額吊眼虎,什么獠牙黑熊精,金翅大鵬鳥,都是假的。
唯有一點,她是撿來的,是真的。
也就是從那時起,她明白了,她沒有父母,沒有生辰。
她問老爹,是在何時何地撿的她?
老爹猛的灌下一口酒,迷迷糊糊指著月亮,他只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圓,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所以那天應該是十六……
“我倒是羨慕你……”
楚子循的聲音將她拉回神來
李富貴有些不可置信:“羨慕我?”
楚子循道:“我家中兄弟姐妹眾多,父親忙于事務,偶有閑暇便是考察我等功課,優者夸,劣者罰,我在子妹中并不算優異,也從未體會過父親的陪伴。”
李富貴瞪大了眼:“你這么厲害,還不算優異?而且有兄弟姐妹多好啊,可以一起玩,也不會被人欺負……”
“不一樣的,富貴姑娘……”楚子循臉上蘊起一抹失落:“或許別人家是這樣的,但在楚家,父親那偶爾的矚目和寬慰,只會落在成績最好的孩子身上,其余的,永遠都只能是陪襯。”
李富貴不明白了:“怎么能是陪襯呢?我是撿來的尚且如此,按理說……”
楚子循打斷她:“富貴姑娘,也許正因為你是獨女,所以你不會明白,從小被比較,被批判,被漠視的滋味。當你努力的去攀登,想要夠到山頂的月亮,卻發現月光從不曾照耀在你身上,就算你拼盡全力爬上去了,那月亮卻也屬于別人了……”
李富貴一時語塞,她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怪異的感覺,不知為何,楚子循總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
似乎……他們之間……應該是有什么聯系的……
楚子循釋懷一嘆:“罷了。我們還是快找找哪里有機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