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片湖泊,傅琢牽著lucky往回走的時候,撞見俞思遠和杜晟在接吻。
杜晟率先看到她,抹了下嘴角笑:“阿琢?!?p> 他們出來游玩約會,湖邊支起兩架折疊椅,地面鋪了層黃白相間的格子桌布,冰鎮啤酒盛在小桶里,烤好的曲奇餅干散落一地——大抵是被他倆剛才滾來滾去時弄亂的。
天熱,俞思遠只穿著泳衣,杜晟更是只剩條泳褲。他撿起打火機點著煙,大喇喇地往折疊椅上一靠,意味不明地笑看她。
“阿琢,你也來游泳嗎?”俞思遠跑到她旁邊摸了摸lucky。
“不是的?!?p> “那也沒關系呀,不用急著回去,過來玩會兒?!?p> 傅琢木訥地跟著走,眉眼似乎被烏云覆蓋,盡是陰影。
俞思遠見狀問:“阿琢怎么了?”
話一出口她就懊悔不迭,還能怎么,人家親爹都死了,能不失魂落魄的么?
果然,傅琢輕輕搖頭說:“爸爸死了。”
她縱身躍入湖泊,人魚般的輕盈姿態激起一朵漂亮的水花。
陽光從枝椏間灑下來,湖面波光粼粼,閃閃發亮,那尾游動著的清影漾開層層漣漪,時而浮出水面的臂胳白到反光,如同一柳輕拂的芽,很撓人。
四周闃寂,只有水流波動的汩汩聲,杜晟余光追隨著漣漪蕩開處,問:“你覺不覺得阿琢有點怪?”
俞思遠嚼著餅干說:“傅伯伯的葬禮才過去多久?能指望她好嗎?”
杜晟想說他不是指這種意義上的怪,偏生嘴巴笨拙說不拎清,看俞思遠一幅富貴千金不諳世事的模樣,八成是即便他說清了對方也理不明白。
干脆就不說了。
反正不妨礙他對傅琢皮囊的欣賞。
又看過去,少女換了仰泳,雙臂像白色的船帆,緩緩劃過清湛的湖水。她在發呆,心思像風一樣捉摸不透。
林中寧靜幽謐,傅琢望著一碧如洗的藍天白云,仿佛有什么東西從體內流逝,死在了最燦爛的夏天。
游了半刻鐘,一上岸,俞思遠驚聲尖叫,杜晟也忍不住皺眉。
傅琢低頭,才發現自己雙手雙腳爬滿漆黑又黏滑的水蛭。
活像具人性蠱。
撕下條蠕動著的水蛭,輕微的刺痛,她盯著暈開的血痕低道:“就連你們…”
俞思遠嚇得捂住眼睛不敢看,一個勁拍杜晟:“你快去幫幫阿琢呀!那么多螞蟥!媽呀,幸好我倆還沒下過水…”
杜晟咽了咽口水,強忍住惡心感,拎著條開啤酒的起子道:“你別動啊,我幫你弄掉?!?p> 他說著,腳站在半米開外,伸長胳膊去劃走黏在她肩胛處的一條。
傅琢道:“打火機給我?!?p> “打火機?”
“給我?!?p> 杜晟連忙跑向折疊椅,取了打火機遞給她。只見她摁出一長串火苗,對準了一條條軟體動物,沒幾秒水蛭被高溫烤得蜷縮,還流膿,黏稠的綠色液體順淌而下。
杜晟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傅琢從始至終面不改色,杜晟道:“你怎么那么淡定啊?!?p> 全部處理完畢,鮮紅的咬痕遍布她四肢,顯得有點恐怖。
俞思遠還在那戰戰兢兢地捂眼不敢看,杜晟繞到她身后,在背脊上挑了塊不那么惡心的痕跡,抬指輕輕抹去,問道:“得抹點藥吧,用我送你回去么?”
傅琢奇怪地瞥向他,他嘴角一勾,露出個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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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琢,你以后真的得少往林子里跑,那里的水啊都不干凈,看看你…”
元寶一面給她涂抹藥膏一面碎碎念,喜姐兒的反應跟俞思遠如出一轍,看得膽戰心驚直到吸氣。
時值傍晚,紅霞漫天,染得廚房鮮艷明亮,像流淌著金沙銀沙,傅琢看眼窗外夕陽,問:“媽媽呢?”
“太太一整天都在忙下葬的事兒,剛回來,好像在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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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花房雖然通體透明,但植物枝葉郁郁蔥蔥,像叢天然屏障。
各色花品養得很好,千嬌百媚重疊如蓋,芬芳被鎖在四壁玻璃中,馥郁得醺人。
何佩如雙手攥著繩索,秋千來回擺動,腳尖隨之搖晃。
她穿了條青綠色高開叉的旗袍,嫵媚,又有股小家碧玉般的溫婉。
她好像喝醉了,后腦勺搭靠在秋千藤椅上,鬢邊垂下一縷青絲,望向男人背影的雙眸柔情似水,泛濫成洸洋。
傅庭深長身玉立地站在工作臺前,有些渾濁的液體滾沸,白汽蒸騰,他拿著桿老舊的水煙壺,深吸一口又微微彎腰,盡數渡進女人的唇里。
四處流光溢彩,仙霧飄飄,像場繾綣而美麗的夢境。
傅庭深顯然是個調/情高手,他捧起女人臉龐,引得對方仰頭,頸項也隨之伸長。
一點點廝磨、輕吻。
玻璃花房彌漫開一陣旖旎的蜜霧。
窺覷到這幅畫面,傅琢瞳孔微擴,像被定住了一樣,她一步步倒退,拔足狂奔。
一絲愉悅的嬌哼溢出,傅庭深從那塊明鏡似的玻璃瞥去,少女的裙擺被風吹鼓動,身影愈變愈小,愈變愈小,最終霧氣一樣消融進了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