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里埃爾教授沉默不語,眼前這位年輕人講述的內容實在讓人難以信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僅憑幾張照片很難有說服力。
經過一番思索后,教授突然想起我剛剛提到的一個地方:
“季,剛才你說,你被困在一個地方兩年,最近才歸來,然后就發現了這件詭異事件。為什么你會認為是我們忘記了這個人,而不是這個人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季然誠懇地道:“此事說來話長,這也是我前來美國拜訪您的目的!若是有時間,我從頭到尾給您講述一遍。”
也許是被我的真摯表情打動,也許是出于對朋友約瑟夫的信任。
教授蹙著眉頭,略做思考,按響內線電話對助理塞娜說道:“請將我今天11點的學術研討會推掉,另外告訴布倫達女士,晚些時候我會親自向她致歉。”
掛斷電話,教授回過頭,冷冷地對我說道:“布倫達女士可不是個善茬,我無故不出席會議,肯定會被這個小心眼的女人騙走一頓大餐。希望你的故事不會讓我失望。”
我苦笑了一下,每周例行的學術研討會,于教授而言,會議內容固然不甚重要。
但這是學院里的慣例,教授級別的人才定期溝通非保密信息互通有無的最好方式。
且在這之前,與我也素未蒙面毫無交集,心底不由得惴惴不安。
但是比爾一個活生生的人,毫無理由、毫無征兆地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
并且在所有人都忘記這個人存在的情況下,我卻還保留了一些對比爾的記憶。
雖然這些記憶也逐漸在消失,但并不妨礙我對此事做出自己的判斷。
況且對比爾的記憶鏈,并非是突然間出現的斷崖式的變化,而是呈現出逐漸衰退的過程,指數下降。
回想著歸來的一點一滴,此次我是從尼泊爾匆匆趕來美國,中途多次聯系過比爾,以及他的父親。
如果當時我更加細心一點,便會提前發現這一詭異變化,也許我可以在國內就發現更多的信息。
只不過當時,我在國際機場辦理等級手續,廣播里的聲音,周圍的人聲讓他忽視了。
直到輾轉來到了美國,才猛然發現有莫名其妙的力量正在影響著我的大腦記憶。
我道:“不知道教授您是否聽聞過兩年前,在尼泊爾發現了一副轉經筒,里面還有一張人皮制作的地圖,和一個神秘的符號。”
“我當然記得。”教授十分肯定地說到,“據說這個轉經筒與輪回轉世有關,還有些人則聲稱人皮關系著一處富可敵國的寶藏,更有離譜的消息說人皮上的符合印記是地外生物在我們這顆星球上留下的痕跡。可是,季,這與你將要對我講述的故事有關聯嗎?”
我點點頭,伸出自己的左手,將手心上的烙印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教授眼前:
“教授,您請看。”
“這是?”教授低頭看著烙印,有些遲疑費解,隨即抬起頭,盯著季然說道:“你復刻了一枚印記在手心?”
“不,教授。”季然嘆了一口氣,道:
“早在尼泊爾轉經筒現世之前,我手上便有了這枚印記的烙印。相信您能看出,它與轉經筒里發現的人皮上的印記一模一樣。這一切變化都要從這個詭異的印記說起。”
諾里埃爾教授不同于其他指在自身領域閉門造車的專家學者。
他的探索欲強烈,涉獵極廣,只不過依舊被科學和事實兩座大山桎梏。
所以,雖然他聽聞過相關的傳言,也簡略地做過相關調查,在發現傳言愈演愈烈,且越來越荒誕的時候,便主動放棄了追查。
我手心烙印著的印記,于教授而言當然也不陌生,他也理所當然地首當其沖將其劃分成了祭祀圖騰崇拜之類的符號,這類符號鮮有,卻并不陌生。
就比如塞娜埃爾法的家鄉也有著特定的祭祀符號,我觀察了解過,與塞娜祖父羅利酋長有著深厚友誼的諾里埃爾教授,當然也有過了解。
這些符號可以應用在任何事物的表面,它們的本質是傳達信息和表達思想。
無論是祭祀禮儀的膜拜物,還是刻畫在森林樹干上的符號,都具有改變宗教的意義和能力。
也正因為如此,轉經筒里出現的人皮上刻畫的符號,在一開始就被諾里埃爾教授歸類在了宗教的范疇,宗教往往又是科學的敵人。
印記由一個標準圓和等腰長三角形構成,樣式相當簡略,之前描述過它更像是一個幾何圖像,而非圖騰符號。
這種符號樣式世間獨一無二,在外國也沒有發現過相似相近的例子。所以一些考古專家認為它或許是尼泊爾已經湮沒在歷史長河里,當地某個小部落或是某個隱世流派標志。
發現印記后有過那么一段時期,聽了與其相關的傳聞,它甚至被人當作時某種惡作劇。
教授仔細地觀察我手心上的印記。
刺青和紋身是通過特制顏料,用針刺出圖案,再用藥水處理皮膚上的針痕,落痂后就再也無法去除。
這一操作做法在少數裔民族流傳相當廣泛。
我手心的印記卻像是用燒紅的烙鐵燙上去形成的,圖案邊緣部分還有不可去除的碳化皮質。
諾里埃爾教授正想表達自己的看法時,突然,我左手袖口出泛出幽綠色的光芒。
等等,這是什么?教授心下詫異。
他好奇地抬起頭,忽地瞧見我表情扭曲,臉上露出痛苦和掙扎的神色,緊咬著牙幫子一聲不吭。
教授一把撩起我的衣袖,只見我整支左手臂皮下都出現細細的綠色光芒。
綠瑩瑩的血管像是龜裂的大地,顯露出來自地底的輝光。
光芒并非一成不變,像是活物一般,緩緩地從皮下游走蔓延,不一會兒就布滿了我全身。因為有衣物遮蔽身體,只有部分皮膚裸露在外,而這些部位也都與左手顯現的狀況一般無二。
我的身體在戰栗抽搐,似乎正在經受著酷刑,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
我的眼睛,由于綠芒的影響,也變成璀璨的寶石,熠熠生輝。
辦公室墻面玻璃倒映的影子是一個怪模怪樣的綠色人形物。
“我的上帝呀!”教授高聲驚呼起來。
幸虧辦公室的隔音效果相當不錯,避免了引來塞娜和安保人員的騷擾,不會多出事端。
我控制心緒,逐漸將顯露在手心表皮的印記穩定,呼吸也從急促變得平緩。
布滿全身的綠色紋路像是得到了指令,也迅速地從身體各個部位撤離,最后歸聚在左手臂,凝做一團,飛快地回到了手心印記中。
烙印在手心的印記,逐漸變得黯淡,最終滲入進血肉中消失不見,再看我的手掌,掌面再無半點傷痕,再無任何異常。
“這...這...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授驚魂未定,像是哥倫布發現了遍地黃金的新大陸,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收回左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自用毅力緩解著肌肉痙攣帶來的不適。
“教授先生,還請您對剛剛看到的狀況保密,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身體出現了異變!”我懇求地道,
“我也幾乎從未在人前展示過它,它是我最大的秘密。”
諾里埃爾教授變得嚴肅起來:“請放心我會對此事保密,等下我也會刪除室內隱藏攝像頭的拍攝記錄。另外,如果有可能,請你將這一切的真相告訴我。”
教授嘆息一聲,眼神變得渾濁:“也許上帝才知道,我錯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