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珍和何氏如約而至，與汪清蓮一番寒暄后便說到主題。

　　“早聽聞妹妹家的女兒直率大方、國色天香，最是對梁姐姐的脾氣，不如讓她出來見見，也讓我們開開眼。”

　　“都是外面的人亂傳的，她今日也沒在，去鄉下避暑了，要過些日子才回。”汪清蓮微笑說道，慶幸樊依敏真的沒在，免得她還得編話搪塞。

　　“那真是可惜了。不過今日見不著也無妨，將來說不定有日日相處的機會呢。”何氏說著便看向梁玉珍，“是不是？”

　　“這就要看汪妹妹的意思了。”梁玉珍矜持地笑笑。

　　還真是為著這事，汪清蓮保持著笑容，“姐姐說笑了，你家三公子我也聽說過，最最斯文不過了，想嫁的姑娘家多著呢。”

　　“那些沒事哭哭啼啼不經事的，我可瞧不上。”梁玉珍擺手道。

　　這不是在說她吧？汪清蓮目色微變，努力不把剛剛的話往自己身上套。

　　“我家姑娘的確是個爽利性子，又是家中長姐，做事很有章法又有主意，就是年紀還小些，我還想多疼愛她幾年呢。”

　　“生女兒就是這點煩人，日日都要替她操心。”

　　三人又聊了些別的，之后便說有事告辭了，汪清蓮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氣，慶幸兩人沒有小時候那般難纏。送完客，她喝了一口茶，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夫人，怎么了？”萱草問，怕她想太多了把自己困進去。

　　“不知怎么跟老爺說這事，他會不會以為是我招了梁姐姐來。”

　　“這門親事也不見得不好。”

　　“那位三公子如何，我是不曾見過，但女子出嫁后相處得多的除了丈夫就是婆婆，梁姐姐的性子……”

　　“不正好，說不定大小姐還能幫你出口氣呢。”

　　“這是說的什么話。”汪清蓮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卻期待起來。

　　她的性子軟綿，小時候在一些姐姐妹妹中吃過許多暗虧，當時想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忍忍也就過去了，但經過第一次婚姻的失敗，她已經分得清哪些東西是忍不得的。

　　知道歸知道，真讓她拒絕她又開不了口。

　　“萱草，不如你幫我去跟老爺提吧。”

　　“別，這事夫人你得自己提，小的幫不上你。”

　　“可……”

　　“我去廚房看看，大少爺該下學了。”萱草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汪清蓮無奈，只能自己煩惱。

　　晚上，樊諍言照常用完飯，見汪清蓮今日著實有些反常就主動開口。

　　“府里可有什么事？”

　　“有。”汪清蓮忙不迭應聲，“明日我少時交好的梁表姐和何表姐來過。梁表姐是……”

　　“說重點。”樊諍言在她介紹梁玉珍祖宗十八代前打斷了她。

　　“她想讓阿依當她兒媳婦。”

　　“誰？”樊諍言面色頓時一沉。

　　汪清蓮動了動唇，嚇得不敢回話。

　　樊諍言不得不耐著性子問：“你梁表姐還是另一個何表姐？”

　　“梁表姐。”汪清蓮竭力說完，呼吸抽了一下又平復了心情，“她嫁給兵部王尚書次子，育有三子一女，幼子還沒成親，比阿依大兩歲。”

　　“知道，我會去查，等有了確切消息你再回她。”

　　“好。”

　　“阿遲也快放學假了吧？你帶他也去鄉下避暑吧。”

　　“那老爺你一個人在府里怎么辦？”

　　“總歸餓不死。”

　　“要不我把萱草留下吧……”

　　“不用，有管事呢。”

　　“要不要添個妹妹，老爺身邊總該有個人侍候著。”

　　“越說越沒邊了！”樊諍言懶得跟她多說，拂袖大步離去。

　　汪清蓮有幾分委屈，可想想自己沒有挨打，心情就飛快地好了起來，轉頭跟萱草商量去鄉下避暑的事。

　　汪清蓮有兩處陪嫁莊子，一處風景不錯，冬日還有溫泉，她娘家嫂子有時還會來借。她想著樊依敏那個莊子小了些，她們過去也住不開，不如讓樊依敏也搬到她的莊子來。當然，這得先跟樊依敏商量過，要是她不想搬，也樂意她們過去擠，她就去她的莊子避暑。

　　問話的人一來一回也得一天，汪清蓮得了樊依敏愿意搬的話同時也聽說她曾在鄉下見過汪善斌。

　　“沒打起來吧？”汪清蓮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沒有，聽說兩人聊了幾句，好像有說有笑的。”

　　這是有戲？汪清蓮詫異，吩咐萱草，“你去跟老爺提一句。”

　　萱草抿了抿唇，無奈地盯著她。

　　汪清蓮心虛地移開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大小姐有關的事，老爺一聽就上火。我昨日已經提過一次，今日怎么也不敢了。”

　　“不提就不提吧，等他日老爺知道了應也不會怪罪夫人的。”萱草輕飄飄地說。

　　真不會？汪清蓮不信，越想越覺得不說后果嚴重，最后寫了一個條讓人拿去給了樊諍言。

　　樊諍言真是要被氣笑了，又懶得跟汪清蓮生氣，想著還是女兒的事重要些，讓底下人加快去查王善斌的情況。

　　從明面上查到的信息看，王善斌為人謙和，頗受同窗歡迎，雖也會跟同窗飲宴，但并沒有傳出什么不好的事，院里也清靜，沒有什么張狂的丫頭。

　　論起來，王善斌算是不錯的女婿人選，樊諍言卻始終不滿意，讓底下人再仔細查一遍，像是非要查出點事情不可。

　　“大人，你若覺得王家小子配不上大小姐，換一個就是了，何必為難小的。”楊平調侃道。

　　兵部尚書府的事哪是這么好查的，府里的下人都是世仆，想套話可不容易，他們想查出點事來怎么都要早幾年安插人手。

　　“你不懂。”樊諍言嘆道。

　　“小的是沒有女兒，可還有侄女，怎么就不懂了。”

　　“這不一樣。”

　　“好好好，不一樣，但總歸都是疼愛吧，可再疼愛，她早晚有一天還是要嫁出去的。”

　　“住口，我近日聽不得那個字。”

　　“要是嫂子還在，當不會這般猶豫。”

　　“她可瞧不上只會讀書的富家公子。”樊諍言輕哼道。

　　楊平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眼，也不知嫂子當年是如何看上他的。楊平所說的這位嫂子就是樊依敏的生母，姓于，出身南方一偏僻小鎮普通農家。

　　農家女還是應付世人的說法，她其實是草莽出身連戶藉都沒有的江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