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皮袋撞擊地面發出一聲悶響，從袋口滾出一個碩大的頭顱，灰色的眼睛依然睜著，四條長蛇般的觸手在滾動中相互纏繞在一起，就像一捆軟趴趴的麻花。
看見地上的湮滅者頭顱，圍成一圈的吃瓜群眾幾乎一下子同時同步往后退，現場頓時一片嘩然，有的女性還發出尖叫聲，還有幾人甚至在后退時坐倒在地，一直腿軟站不起來。
這下子誰在撒謊，誰說的是事實，已經無需再多言。
“你！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天成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早已想好的周密計劃會被這樣完全粉碎，他咬牙切齒目眥欲裂，惱羞成怒令他根本不去思考張健為什么有能力干掉湮滅者。
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自從遇到他，自己就開始走霉運。本來在這個城市里有吃有喝過得安穩自在，他出現后，自己先是莫名其妙地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安穩的生活狀態已經被結束，就連要逃走他也出來妨礙，這種人生道路上的釘子就應該自己親手拔掉。
“你去死吧，下等人！”王天成歇斯底里地怒吼，同時拔出那把格洛克手槍，對準張健就扣動扳機。
“碰”槍聲響起，這一下突發變故令現場原本就有恐慌情緒的人全都下意識縮低身子，四處逃竄尋找掩體，有的人在逃竄中撞在一起，跌倒在地發出呼喊聲，整個后勤營地一片混亂。
只有張健獨自穩穩站立著，他早已通過自主意識打開單向防護力場。
在他身前的空間產生出一絲細不可查的顫動，子彈反彈到地上激起一片無力的塵土。
在回來的途中，張健就察覺到防御力場的量會隨時間而緩慢恢復，現在已經恢復了五分之一，手槍子彈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這事該到此為止了。”
他一躬身，像一根蓄滿力的彈簧直沖向王天成。
“你別過來！別過來！”
“碰碰碰...”
看到這么近的距離子彈卻沒有打中對方，而且對方還來勢洶洶地沖過來，王天成越發驚恐，他向張健連續扣動扳機。
手槍子彈當然沒能阻止張健半步。
張健直沖到王天成面前，隨即手掌如同脫弦的箭一下擊在他喉結上。
這一擊令王天成感覺喉嚨里就像是被塞進一塊尖銳的石子。他嘴巴張開吐出舌頭，本能地雙手捂住脖子，痛苦地發出“咔咔”的聲音，手里的槍也掉落到地上。
緊接著張健又是一記勾拳，直打在王天成心窩上。他頓時后退幾步倒地不起，身體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夾雜著食物殘渣的胃液一股一股從嘴中涌出。
張健撿起地上的格洛克19，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麻利地把手槍擊錘復位，打開保險，插回自己腰間。
然后他蹲下身，一手掐住王天成的后脖子，輕輕靠到對方耳邊，小聲說道：“你應該多謝徐明月，如果不是他，你今天早上就已經死了。”
前所未有的身體疼痛，冰冷而又陰森可怖的話語，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加上后脖子傳來逐步加重的力道，王天成確信眼前這個惡魔現在就要殺死自己，自己卻完全無力反抗。
對死亡的恐懼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這一瞬間，他的精神完全崩潰，嘴中喊著不成句的音節，跪在地上對著空氣瘋狂地磕頭，地上出現一個一點一點變深的血印。
這下反而把張健整得有點無語，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人誅心？
“你沒事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關切從背后傳來。
他回頭看去，李羽辰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到這里來取維護重機槍的工具，我剛到就看到這個人向你開槍，這人怎么回事？也得了精神病嗎？你有沒有中彈？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怎么亂成這樣？”李羽辰邊說邊往四處張望，忽然看到地上的湮滅者頭顱，不禁驚呼出聲“哎呀媽呀！臥槽！湮滅者的頭？天上掉下來的嗎？”
李羽辰說完還昂起頭原地轉圈，把整片天空都看了一遍。
這時候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趕到現場，他們中的一部分訓練有素地散開維持現場的秩序，而其中有五個人則徑直走到張健跟前。
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人，看上年齡40歲出頭，面目冷峻，目光如炬，身上穿著有點臟舊的迷彩服，下巴有細細的胡茬。
“林指揮官！”李羽辰看到中年男人后，一改平時浮夸的表情，嚴肅地喊出對方的稱謂。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指揮官？”
“林兆陽，他是第四軍團的總指揮官。”李羽辰在張健耳邊小聲介紹。
林兆陽的目光只在湮滅者的頭顱上稍作停留，然后就盯著張健的胸口看，眉頭緊鎖，像在回憶著什么糟糕的往事。
這種眼神看得張健心里有點發毛，不由得用手稍作阻擋。
“你們快把他帶到醫療營。”視線被阻擋后，林兆陽指了指仍對著空氣磕頭的王天成，向身邊的戰士吩咐道。然后他用禮貌的語氣對張健問道：“請問你里面的衣服是有個圓洞嗎？”
“嗯。”
“你是叫張健對吧，請跟我來指揮部一趟。”
“這......”
“我跟他一起撤到這里來的，我倆很熟。他這個人有點傻，不太會應對這種事，有我陪著他會比較好。”李羽辰趕緊說道。
林兆陽點頭表示同意。
三人來到一間無人的地鐵調度室，林兆陽親自把兩張凳子向后挪了挪，伸手示意兩人坐下后，他向門外的人喊道：“快去把蔣教授叫過來。”
隨后他嚴肅地向張健問道：“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張健聽后先是一臉茫然，又馬上反應過來，嘖了一聲看向李羽辰，擺明著說：你小子的舌頭比長舌婦還長，都給我宣傳到指揮官這里來了。
李羽辰卻是脖子一縮兩手一攤，一臉無辜：“你可別這樣看著我啊，我可不愛背后說人閑話。”
林兆陽看到兩人的反應，不明所以，又重復了一次問題：“我是指你現在有沒有幻覺，意識錯亂，自殺沖動等精神異常情況出現？”
“沒有啊，一切都很正常，為什么這樣問？”張健不解地反問道。
“那就好，等蔣教授過來再說吧。”
三人在靜默中靜待了十多分鐘后，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急匆匆地走進指揮室。
男人頭發花白，臉型方正，帶著一副金絲眼鏡，其中一塊鏡片上有一條裂痕。他身穿襯衣與西裝褲，衣著正式卻又凌亂，大部分襯衣都束進褲腰里，身后的一小部分卻又留在外面。他手里還提著一個大公文箱，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沖去擠地鐵上班，途中又摔了一跤的學者。
“這位是蔣明海教授，專攻量子物理學與納米技術。這位是張健。”林兆陽給雙方作出介紹。
蔣明海的目光一下就定在張健胸口上，他用中指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向張健伸出手，“你好。”
張健禮貌性地也伸出手作為回應，準備與對方握手。
蔣明海卻沒有與其握手，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掌往上翻出來，露出他掌心的淡黑色圓形印記。
看著張健的手心，蔣海明瞪大眼睛，半張著嘴，仔細看了半晌后，他轉頭與林兆陽雙目對視。
從兩人的嘴中同時說出一句話：“他體內有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