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大二了，小班的專用小教室取消了，沒有固定的小教室上自習很不方便，無論是大教室還是小教室，學生們都不知道這間教室當天的安排，當你正在上自習的時間，隨時會有同學和老師進來說這間教室下一節(jié)有課，上自習的同學只好無奈地收拾書包另找教室。不過姬遠峰有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他對自己的學習并不是很專注，雖然他的專業(yè)是工科類的，但文科類的課程他也喜歡聽，如果作業(yè)已經(jīng)做得差不多了，自己沒有其他事情的時候，他就“賴”在那間教室里不離開，看下節(jié)課具體是什么，如果是文科類的課程他就坐在里面繼續(xù)聽課。姬遠峰聽了各種各樣不少課程，但因為是隨機的，同一科文科類的課程他聽課沒有超過三次的。但濱工大是一所著名的工科院校，文科類的課程畢竟少，姬遠峰坐一會聽是理工科類的課程他就背著書包偷偷地從后門溜出來走掉。

　　有一次那間教室是對幾個留學生進行漢語口語水平考試，前面日本留學生、韓國留學生的漢語口語考試還算順利，但到一個非洲留學生的時間就卡殼了，當老師問那個非洲留學生你怎么來到中國的，那個非洲留學生用生硬的漢語說，“我來自非洲”，老師又重復一遍“你怎么過來的？”非洲留學生繼續(xù)回答道“我從非洲來”。老師又說，“你乘那種交通工具來到中國的？”非洲留學生繼續(xù)回答道“我從非洲來到中國的。”同時用一種無辜的表情看著老師和他的日本韓國同學，他的日本韓國同學著急的用口型給他作弊，那個非洲留學生還是一副無辜懵懂的樣子。看的姬遠峰真想替那個非洲同學回答了，“我坐飛機來到中國的。”因為非洲太遠了，不可能坐輪船過來。那個漢語老師無奈地笑了，問那個非洲留學生，“你是不是坐飛機到的中國？”那個非洲留學生語氣肯定地說道，“是的，我坐飛機到的中國。”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回答上了這個問題很得意，一副自豪的樣子，漢語口語考試的那個女老師寬容無奈地笑了。

　　沒有自己班的專用小教室對岳欣芙尤其不方便，因為她是全系學習最認真的幾名同學之一，她上自習的時間最多。后來岳欣芙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上自習的好去處，那就是圖書館，一座魯班獎獲得者的建筑，一棟不高但方方正正規(guī)規(guī)則則的建筑，米色的墻體，茶色的玻璃透著莊重與大氣。圖書館的一樓大廳有閱覽區(qū)，那里的閱覽桌可以上自習從早晨開館一直到晚上閉館為止。只是大家都知道這個上自習的好去處，需要早早排隊去占座位，這對岳欣芙根本不是問題，她一向起床很早，自從大二取消專用小教室后圖書館一樓大廳閱覽區(qū)就成了她固定的上自習場所了。

　　姬遠峰除了無休止的校園散步、江邊和鐵路大橋上漫步外，他并不認真學習，對他來說，考上大學已經(jīng)是最后的目標了，他只需要考試不掛科就可以了，他等著畢業(yè)工作呢。爸爸對姬遠峰的學習自從考上大學更是不管不問了，兩個假期放假回家爸爸甚至連中學時在班里能排第幾名這樣簡單的事情都不問了。爸爸的想法和姬遠峰一樣，早點畢業(yè)了工作吧，姬遠峰上大學本在爸爸的計劃之外，姬遠峰要是上中專早都畢業(yè)工作了。爸爸更有一個想法，姬遠峰畢業(yè)了快點結(jié)婚吧，姬遠峰結(jié)婚了他這輩子的任務(wù)就完成了，他可以提前退休安享晚年了，他的左半邊身體越來越不靈活了。

　　不學習的姬遠峰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去處，那就是圖書館，那里有他喜歡看且看不完的雜志、歷史地理書籍。其實他在大一開學后姬遠峰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好去處，只是那時間自己班有專用的小教室，小教室里還有岳欣芙，他去圖書館的次數(shù)不多，現(xiàn)在課余除了漫步他就去這里。不長的時間他已不滿足簡單的普及著作，而是閱讀歷史典籍了，他尤其喜歡閱讀游記，但不是今人的游記，而是古人的游記，若《大唐西域記》、《長春真人西游記》、《異域錄》等等。雖然《大唐西域記》里過多的梵文音譯原文他看不懂，但他喜歡對照著原文看今人的譯本，他不僅認識了繁體字，甚至會簡單的句讀，可以閱讀古籍了。

　　姬遠峰不僅喜歡讀史地書籍，他還喜歡詩詞，他有時候甚至想自己高中的時間什么也不懂，聽說理科好考大學就學了理科，如果讓自己再選擇一次，自己肯定會選擇文科。每當讀到描寫愛情的詩句他總會想到岳欣芙，漢人的愛情詩詞溫婉內(nèi)斂，而藏族詩人的愛情詩句則直白大膽，但卻毫無猥褻之感。姬遠峰有時候會想如果現(xiàn)在自己和岳欣芙在一起，他會把藏族詩人最直白的情詩抄下來，悄悄地夾在岳欣芙的書里，署名一個愛慕你的傻瓜，岳欣芙肯定會羞紅了臉，姬遠峰喜歡看岳欣芙羞澀的模樣，但現(xiàn)在他卻只能在圖書館二樓的回廊里遠遠地看著岳欣芙。雖然姬遠峰在校園里躲避著岳欣芙，但他卻愿意從圖書館二樓的回廊里遠遠地看正在一樓大廳上自習的岳欣芙，他能看她但她卻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眼神。姬遠峰看著岳欣芙埋頭學習，看她不時用手掠一掠掉下來遮住眼睛的秀發(fā)，看她翻檢自己的書包，看她口渴了擰開水杯蓋喝水，水喝完了去到大廳邊上的開水器上接水，看是否有男生走過去和她聊天。姬遠峰會靜靜地看上十分鐘、二十分鐘，甚至完全忘記了時間，或許只有古詩才能形容姬遠峰的心情了。

　　靜荷靜荷靜靜綻，慕者慕者默默眺。

　　我心我心暗屬汝，奈何奈何不可觸。

　　岳欣芙或許下節(jié)有課，她會收拾書本擺放好繼續(xù)占座，背著書包去上課，姬遠峰恍然大悟，自己看岳欣芙時間太長了，自己和她是同一個小班的同學，除了晚上的俄語課外，他兩的課表是一樣的，岳欣芙去上課意味著自己也要去上課了。自己本來只想看一會岳欣芙就去上課，竟然看岳欣芙忘記上課了，姬遠峰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了。

　　姬遠峰也經(jīng)常去看電影，而且看得次數(shù)非常多，因為他學習并不努力，絕大部分都是他一個人去看。電影院也是學校的禮堂，在主樓里面，主樓和姬遠峰所在的電氣學院的電氣樓是連成一體的，看電影很方便。而且濱工大的電影很便宜，除非新出的大片，一般電影票只要五毛錢，只要是自己沒有看過的電影，姬遠峰一般都會買票去看。姬遠峰也看“免費”的電影，當電影開始多半個小時后也就不檢票了，姬遠峰在自己的電氣樓做完作業(yè)后就溜達到電影院里坐到后排看剩下的半截電影，或許那剩下的半截電影很無聊，姬遠峰就坐在電影院里，屏蔽掉周圍的一切事物，陷入沉思與冥想之中，姬遠峰也享受這種嘈雜環(huán)境中的冥想狀態(tài)。姬遠峰清楚地記著岳欣芙晚上俄語課的課時安排，如果那天晚上岳欣芙?jīng)]有俄語課，姬遠峰會想岳欣芙今晚是否也來看電影了。電影結(jié)束了，影院的燈會全開了，觀眾會從禮堂主席臺兩側(cè)相對窄小的門離場，姬遠峰會緊緊地盯著那兩個出口，看岳欣芙是否也來看電影了，尤其是她是否單獨和一個男生一起來看電影了，姬遠峰也偶爾見到過岳欣芙來看電影，但都是和同班的女生一起來的。然后姬遠峰會返回電氣樓自己做作業(yè)的教室，收拾書包回宿舍去。

　　一九九七年的圣誕節(jié)快到了，姬遠峰收到了黎春莼的節(jié)日祝福賀卡。

　　小峰：

　　友誼需要常常聯(lián)系，謝謝你仍記得我，給了我這一年里少有的聯(lián)系。

　　生活需要自己去改變、去豐富、去創(chuàng)造，就像冰雕，由普普通通的冰塊堆砌、雕琢，就成了一個美不勝收、千姿百態(tài)的新世界。

　　在新的一年里讓我們努力為自己構(gòu)筑廣闊、美麗的精神世界，和諧的生活，讓我們共勉！

　　希望快樂、幸福永遠陪伴你！

　　春莼

　　1997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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