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曼恩的意思嗎？”

　　副駕駛的琦薇吞云吐霧、靜默不語，也算是一種默認。

　　“好。我答應。”

　　“法爾科，現在回——”

　　鎖芯咬合的聲音格外清晰。

　　菲尼克斯關上車門，從街頭巡視的六街幫看不見的死角，向房子周圍四處打量。

　　“我開始喜歡這小鬼了。”

　　少見琦薇吃癟，要不是不想惹人注目，法爾科要大笑著狠拍方向盤。

　　“等他活下來再跟他表白吧。”

　　琦薇眼瞳閃著紅光，面無表情看向躡手躡腳遠去的菲尼克斯背影，

　　“聽得清嗎？”

　　“連上了，聽得清。”

　　“連上這個，這樣我也能見你所見。”

　　菲尼克斯打開琦薇發送的某個連接，視野閃白一瞬而逝。

　　“這是什么？”

　　“一些魔偶，還有操作說明。其他具體的等你活著回來后我再教你，這些目前夠你用了。”

　　“謝謝。”

　　“別著急，學費從你酬金里扣。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看見后院墻上的攝像頭了嗎？就是那個。給我看看你的能耐，把攝像頭關掉。”

　　“我覺得直接直接黑進去比較方便。”

　　“等等，你別打草驚蛇——”

　　入侵協議要遠比荒坂學院的簡單，對菲尼克斯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能看見嗎？附近所有監控探頭的畫面都在這了。”

　　法爾科熄掉剛啟動的引擎。雖然他對網絡黑客的事知之甚少，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他很清楚菲尼克斯剛才“冒失”的舉動意味著什么，一旦入侵失敗，六街幫的家伙會立刻反鎖定三人的位置，接著迎接他們的將會是盛大煙火派對。

　　然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從引擎啟動到熄火，整個過程不過數秒，菲尼克斯就完成了對目標房屋監控探頭的完全控制。他知道副駕駛的琦薇以及曼恩小隊另一名成員露西都是黑客的好手，談不上頂尖，但最起碼也是上等。

　　長期合作以來，在今天，菲尼克斯刷新了他對黑客的全新認識。

　　“喂喂...曼恩這是又撿到寶了啊，開什么玩笑！”

　　法爾科不知道菲尼克斯能不能算是黑客中的上等，但從琦薇的反應看，至少不低于中等偏上。

　　“你能做到這么快嗎？”

　　他嘗試著問琦薇。

　　“如果給我一套齊全的裝備，當然可以。可是他看上去什么也沒有，連網絡黑客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

　　“我試著用你能理解的話解釋，就好比第一次接觸方向盤的學徒，沒經過任何系統教學更不要說訓練，能熟練踩著離合拉著手剎在車流中漂移穿梭，還能做到不發生任何擦刮。”

　　“原生的天才？”

　　“天才是建立在無基礎下快速掌握并運用某種領域的技能，且在最短時間里迅速成長并超越該領域的頂尖人物。”

　　琦薇越說越是不可思議，

　　“而他，給我的感覺就像，就像數據不過是他身體的其余分支。在我們看來難以做到的事情，在他手里仿佛呼吸般自然。”

　　“你有沒有感覺到發熱？我后背快給汗水浸濕了。”

　　“我沒有任何夸張的成分，實話實說。”

　　法爾科聽著，覺得自己運氣似乎越來越好了，先是露西，現在又有菲尼克斯，歐元正不斷朝自己揮手，向自己敞開懷抱。

　　“我進去了。”

　　菲尼克斯溜進后院，后院的大門甚至都沒上鎖。

　　小心翼翼地路過廚房，拐角便是上樓的臺階，一樓沒有人把守。

　　防守這么差，應該不會是什么重要的數據吧？他心想。

　　正對二樓梯口處，墻上貼有整個舊美國板塊的地圖，小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不同人的合照，也有個人照。所有照片中唯一的相同點是每個人都身著統一制服，頭戴軍帽，腳踏軍用大靴。

　　而擺放在正中的是一個個人照。菲尼克斯認識他肩上顯示的等級，這是一名上尉。照片中他扛著一把黃色沖鋒槍，彈匣印有舊美國國旗。

　　“真是一群愛國瘋子。”

　　菲尼克斯從未體驗過歸屬感，無論是對國家還是對某個人，或許曾經有過，他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至少作為菲尼克斯的現在，這種感情對自己來說非常陌生。

　　靠著扶手繼續前行，監控里除了街道上閑逛的人們，屋里并無其他人的身影。可這里不是荒坂學院，探頭也沒有學院那么多，更何況連學院都無法保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覆蓋。小心謹慎永遠是保命第一要則。

　　“小心，有人要進屋了。”

　　車內的琦薇監視著街道，出聲提醒，

　　“監控顯示他直奔二樓，朝你那邊來了！”

　　就不能順順利利讓我下載數據然后離開嗎？為什么一定要弄得像上半世紀的小說或電影，非得制造各種巧合以此完善推動劇情啊！菲尼克斯想起在學院里上的歷史課，那時的人們沉迷于各種叫人腎上腺素飆升的電影或是小說，他認為和現在的那些超夢、黑超夢其實本質相同。

　　“旁邊的房間安全，可以暫避。”

　　聽從琦薇的安排，他擰開木門把手。房間內幾乎其他門鎖都是傳統老式鎖芯，上鎖的情況下只能用鑰匙打開。不過好在這扇門并未鎖住。

　　“這是什么軍械火庫！”

　　墻上掛滿了各式各樣軍用火器，小到手雷閃光彈等，大到車載發射彈，一旁本用于展示貨物的架上也擺滿了槍械，從古至今都有，簡直是一個武器收藏庫。

　　“這些火力能武裝好幾個連了吧？六街幫不會真想重建舊美國吧？”

　　菲尼克斯不知道作為這群瘋子的鄰居要發現這個足以炸掉整條街道的火庫會做如何感想，如果是自己肯定立即搬家到別處去，離這兒越遠越好。

　　“我已經照你意思不斷給荒坂學院施壓，可學院越來越注重安保，有傳聞荒坂公司要出手了，我不能再讓手下的人白白送命，合作到此為止！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身后站著的是軍用科技嗎！虎爪幫，動物幫，還有漩渦幫，現在是我們六街幫，我知道是你們一直在暗中推動他們不斷給荒坂制造麻煩！

　　“去你媽的！一群賣國賊也敢和我討價還價！來啊，我六街幫從未怕過你們！一群替公司干活的哈巴狗！

　　“我呸！老子管你在來生多么呼風喚雨，到了這兒你是虎得臥著，是龍得盤著！就是他媽上帝來了都得對我客氣幾分！

　　“火炮？不不不，這是我的意思，全是我的主意！他算老幾？六街幫現在是老子做主！”

　　金屬打擊墻面的聲音。

　　“操！”

　　應該是屋子的主人，在通話結束后錘擊墻面大罵道。

　　腳步逐漸靠近，落地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房間里的菲尼克斯心跳加速，他打算在門把手轉動的瞬間，使用琦薇發來的魔偶關掉對方的視覺系統，然后趁機逃離。

　　咔——

　　把手顫動。

　　“喂！火炮？干嘛？有屁快放！

　　“是，我是拒絕了繼續合作的請求，為什么不叫你的弟兄送死？大局大局，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嗎？我去他媽的，也去你媽的，更去大局他媽的！

　　“老子不管什么大局，我只知道我死了好些個弟兄！他們都是陪我一路走過來的！你要和那些賤人合作是你的事，老子不奉陪了！

　　“別拿重建美國的事情威脅我！也別拿官大壓我！現在不是軍營，更沒在戰場！你沒資格對我說三道四，更不可能命令我干這干那！你知道嗎，在我看來，你現在和那些叛國賊一個吊樣！都是一群婊子養的賤貨！什么？要我回科羅納多，去死吧你！”

　　被那個叫火炮的家伙激怒，此人緊接著邊叫罵邊下樓，摔門去了別處，從監控看起來十分著急。

　　高聳的雙肩隨著深深吐出的氣下沉，菲尼克斯靠著墻邊，沒想到就算不干體力活也能這么累，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層面。

　　“這就不行了？在委托結束前放松可是大忌。電腦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里，速戰速決，快去。”

　　監控畫面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琦薇眼中，在她看來這小鬼雖有一身足以叫人眼紅的潛力，可開發起來不知道要費多少時間與精力。要知道培養一個網絡黑客比全身植入手術費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