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椅子滑動地面的聲音,男生站起身走過來,她緊張到別過頭,能猜到會有什么問題卻獨獨沒有想到這一句。
“沈若眠,你餓了嗎?”
現在是快放學了,按照時間點應該在上最后一節課,周喬發了個信息,說幫她跟老師請假了,所以就一直沒有叫醒她。
但是她不知道為什么江讓是不是請假了,還是逃課了,聽他那個意思應該是在這里待了一下午。
思到此,她開始回想剛剛有沒有打呼嚕,有沒有做出什么毀形象的事情。
在喜歡的人面前,一切的細節都開始被放大在意,他們不能容忍自己有什么出錯。
沈若眠不知道吃什么,是江讓挑的地兒。
兩個穿著清禾校服的學生坐在一家粥店里,老板多看了幾眼,沈若眠看著對面表情淡淡的江讓,在老板那雙疑似看到偷摸出來談戀愛的眼神中,低頭抿了口茶。
“想吃什么?”一只好看的手推著菜單過來。
每次沈若眠都要多往那上面多注視一下,她有點近視,把菜單拖到面前來,瞇起眼睛看。
最后選了個皮蛋廋肉粥,江讓要了同樣的。
粥是現熬的,等的時間有點長,沈若眠開始懷念有明漸安在的時候了,至少不會讓場子冷下來。
從沈若眠坐的方向可以看到后面廚房里,放在火爐上的砂鍋,快要溢出來的白沫,她的心情就跟那鍋里的粥一樣煎熬。
江讓今天戴了眼鏡,因為要吃飯就取下了,放在手上把玩,聲音也是淡淡的:“生病了為什么不請假?”
“我以為能撐住。”早上的時候她只是有這個預感,沒想到下午的時候病情來勢洶洶,不過在醫務室睡了一下午又發現好得差不多了。
“少上一天課沒什么的,不懂的可以問我。”
沈若眠心里蔓延出甜味,連帶著昨天發生的事情也沒那么難受了,點頭嗯了聲。
她也慶幸,剛才在洗手間去特意照了鏡子,發現臉上的巴掌印消得差不多了,應該沒被人瞧出來。
粥上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是食不語,江讓吃得很快,起身走開有一會兒,沈若眠終于開始不用裝了,大口大口的使勁塞。
加上昨天,她差不多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感冒剛好,也不知道是江讓那句話的作用,還是粥的作用,總之就是胃里沒有那么難受了。
江讓回來的時候又把眼鏡帶上了,他其實五官偏那種攻擊性的美感,但是很難想象性格卻是那種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事事優秀,他不愛笑,但是在朋友面前會給你一種親近感,這讓沈若眠不由自主想起少年抽煙的那一幕,那是少有的叛逆。
所以在他身上也有不為人知的苦惱吧。
兩人走在街上的時候,恰逢放學,有同班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好奇看過來,江讓這個人連連名字都是顯眼的,他所在的地方就是目光聚集地。
“江讓。”女生過來打招呼,也對著身旁的沈若眠笑了下。
沈若眠一眼就認出她是誰,就是那日問江讓要聯系方式的女生,后來才知道是隔壁班的班花,宋歡,身材,樣貌,才藝俱佳,說是班花都是低調了,如果說周喬是野性的美人,她就是連女生也忍不住心動的那種美人。
江讓對她的態度不冷不淡,點了頭。
宋歡笑起來很好看,別著耳邊的長發,朋友還在遠處等她,所以她打了招呼就走了。
“我跟你說話呢。”
肩膀被人撞了下,沈若眠才聽到江讓在叫她。
“你怎么了?”江讓認真看過來,四目相對,沈若眠最先敗下陣來,她錯開視線。
也就是這種距離,也就是這個動作,江讓看到她耳朵的異樣,語氣嚴肅起來:“你助聽器呢?”
沈若眠不自在的捂著耳朵:“今天忘記戴出來了。”
“真的?”
“嗯。”
“沈若眠,別對我撒謊,我就問最后一遍,真的嗎?”
她重新轉過來,眼里帶著什么:“假的。”
警局。
還是昨天那個警察值班,因為職業問題,所以他對沈若眠有印象,做完筆錄后,還是叮囑著:“我們會派人去那里拿回你的助聽器,并且會對他們做出相應的懲罰,放心吧。”
江讓多問了一句:“會讓他們坐牢嗎?”
警察為難:“這種行為只能做民事拘留,對他們做出警告和教育。”
出了警局后,少年的聲音從身后想起:“如果今天我不問你,你打算怎么做?”
沈若眠側身望向他,看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會虛意逢迎,搜集證據送他們坐牢。”
所以她才會聽從趙寒兮的話,假意被控制,實際上已經有了計劃。
“你就覺得,憑你一個未成年,能玩過那些人嗎?”他好似生氣了,連語氣里帶著嘲意也不自知。
沈若眠啞然。
她確實沒有把握。
但是又能依靠誰呢,沈淮說了,出事情不會管她的,從他來京州開始,小鎮上的那個窮小子沈淮早已不復存在,他連外婆都不要了,徐姝嗎?早在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對方其實一直不喜歡她,照片的事情說跟她沒有關系沈若眠是不相信的,一個傭人為什么要針對沒有任何威脅的她,難不成是徐津州,亦或是周喬,且不說人家愿不愿意,這是一灘臟水,她不想牽扯這么多人進來。
她活了十七年,麻煩了太多人,在這世間活得格格不入,媽媽在臨終前的那句話,始終阻礙她站在陽光下。
有時候在想,如果從來都沒有來過是不是更好一點。
今夜傷感太多,像是一個塵封經年的匣子,里面關壓著她過去的十七歲,苦不堪言,無處哭訴。
張嘴想說什么,嗓子里像是灌進了凜冬的烈風,又干又澀,說不出話。
少年無聲看著她,幾秒后,走上前幾步,抱住她。
“對不起,我說話說重了。”他看到了,她在難過。
他不會安慰人,明漸安說有時候一個擁抱是最好的安慰,他把沈若眠當作朋友,想把最好的安慰給她。
在這個年紀,有人說這種存在越界了,但是當你看到煢煢孑立的少女,紅著眼,連路燈都在為她難過,你會怎么做?
少年很高,攬著她的頭,她左耳聽不見聲音,但是卻能感受到狂熱的心跳。
遠處是萬家燈火,身邊偶爾有車子飆過,有好奇支過頭來看的,但是沒有一個人打擾。
沈若眠眼里像是含進沙子,她極力控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