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忍痛兌換了一只價值十積分的去疤藥。

　　見季云淵不停的燒著紙錢，禾慕晟跪坐在他身邊，安慰道，“雖說不常見面，但他畢竟是你父親，我知你去趙國一方面是為了阻止羯族與鮮卑聯(lián)手，另一方面，還想讓他死后有家可去。”

　　季云淵沒有回應(yīng)。

　　禾慕晟與他待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先不要答應(yīng)石虎，等慕容恪攻城之后，我會讓所有世族登門求你。”

　　“為何要如此麻煩？”季云淵不解問道。

　　禾慕晟嗤笑，“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們只有經(jīng)歷過絕望，才能珍視你的犧牲，另外，你主動選擇去趙，和他們求你去趙，意義是不一樣的。”

　　怎會一樣？若是季云淵主動去趙，難免落下個勾結(jié)羯族攀附權(quán)貴的把柄，可若是世族們?yōu)樽陨戆参砬笏院蟮搅私ㄠ挘麄儠奶幮麚P季云淵的犧牲。

　　等季云淵替季瞻報答了石虎的養(yǎng)育之恩，他會謝絕石虎的提拔，之后再回到建鄴，便又多了一條淡泊明志的美名。

　　當(dāng)然，她為季云淵鋪設(shè)的這條康莊大道，季云淵自然是不明白的，他只是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隨意道，“既然阿煙覺得可以，那就照辦吧。”

　　回到后院，東凝，西淺，北芷還在等禾慕晟，見她滿臉疲憊，東凝擔(dān)憂的問道，“阿煙，你還好嗎？”

　　禾慕晟報以微笑，“我很好，只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我需要你們配合我做一件事。”

　　秋日的晨，灰蒙蒙一片。

　　禾慕晟帶著貼身婢女阿櫻與幾個季家軍出現(xiàn)在一家藥鋪門前時，店家才剛起榻。

　　他打著呵欠睡眼惺忪，見禾慕晟身后站著幾個威嚴(yán)肅穆的季家軍，被嚇得一個哆嗦便恢復(fù)神智。

　　“女郎……女郎有何事？”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

　　幾個將士上前一步，將店家推進(jìn)藥鋪，接著關(guān)上大門。

　　“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么……你們……”

　　禾慕晟輕笑一聲，伸手將一大錠金子放在他面前的秤砣上。

　　見店家瞪大了雙目，禾慕晟勾了勾唇角，“待會兒我們離開后，會有人來打聽今日之事，我只要店家配合我演一出戲，事成之后，還會有報酬。”

　　店家終于弄清了狀況，他忙不迭的點頭應(yīng)允。

　　“有人問起，你先說答應(yīng)了女郎，不能與外人道，接著她會恩威并施，你假意妥協(xié)，就說你這里有祖?zhèn)鞯谋茏铀帲柽B續(xù)服用七日，才能徹底絕了后患，此藥不傷身，我買了。”

　　店家消化了許久，才重重點頭。

　　禾慕晟見他明白了，才從袖袋中拿出一板避孕藥，遞到店家手中補充道，“若是她也要同樣的藥方，就把這東西交給她。”

　　店家諾諾接過藥片和藥方，那藥方是禾慕晟手抄的成分表，里面均是現(xiàn)代藥品的名稱，這個時代的人無法看懂。

　　做完這些，她終于抬步離開，拉開店門，她又沉聲提醒道，“店家，若是辦砸了，我就拆了你這店鋪。”

　　店家慌忙拱手一揖，“女郎放心！”

　　走出藥鋪，阿櫻不解問道，“女郎，你為何自毀名聲？”

　　禾慕晟笑了笑，“不兵行險招，如何引蛇出洞？”

　　不遠(yuǎn)處，叟已經(jīng)駕著馬車等候在街角，這段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他身子已經(jīng)痊愈。

　　阿櫻還是不明白，但禾慕晟也不愿再多做解釋，她只是對幾名將領(lǐng)吩咐道，“我要去一趟瑯琊王氏的府邸，你們不能露面。”

　　幾人拱手一揖，換上了便裝，悄無聲息的跟在了馬車之后。

　　抵達(dá)王府府門時，她用的理由是見王嫻。

　　王嫻此時正整理著行囊，見她來了，喜上眉梢，“阿煙，我父兄打算去建鄴了，你要不要隨我一起，路上也好有個伴。”

　　果然，禾慕晟猜得不錯，瑯琊王氏永遠(yuǎn)是最先洞悉形勢的世族。

　　“建鄴那邊已經(jīng)打理好了，阿煙，以后到了建鄴，若是有人敢欺負(fù)了你，我一定替你出氣！”

　　禾慕晟笑著點頭，隨即握住她的雙手，“阿嫻，我今日來，有要事找你大兄，但這事不能聲張，你能否行個方便？”

　　王嫻見她神色肅穆，也沒細(xì)問，直到王玄出現(xiàn)，屏退了四周，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禾慕晟坦誠說明來意，并將自己的謀劃告訴了王玄。

　　“阿煙的意思，是想我將石虎覬覦季將軍能力一事宣揚出去？”王玄很快便理清了思緒。

　　“是，”禾慕晟點頭，“石虎拉攏季將軍，但被拒絕，將軍說，即便是季家軍全軍覆沒，也要保瀘城無恙，他會與慕容恪以及石虎抗?fàn)幍降住！?p>　　“這不是季將軍的原話吧？”王玄清潤一笑，悠遠(yuǎn)無比，“季將軍雖是武將，卻絕非莽夫，助石虎奪權(quán)是打，留在瀘城做困獸之斗也是打，同樣是打，前者能救下一城，后者卻自身難保，孰輕孰重，他自是清楚的。”

　　“助石虎奪權(quán)，既能護(hù)住瀘城，也不是攻打晉人，季將軍名聲不會有損啊，阿煙，你是不是太過小心了？”王嫻攪弄著錦帕，問得認(rèn)真。

　　“石虎提出，要季將軍做他養(yǎng)孫。”禾慕晟終于說出關(guān)鍵所在。

　　王玄挑了挑眉梢，“我懂了，阿煙是想這瀘城所有的世族，為了生存，求著季將軍給石虎做養(yǎng)孫。”

　　瑯琊王氏的嫡子，自然是深諳計謀與城府的，王玄雖生得高遠(yuǎn)清澈，骨子里卻是個腹黑的。

　　他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小女娘來，許久，他才微微一笑，“這件事非同一般，阿煙為何信我，又為何只找我，卻不找我父親？”

　　禾慕晟垂了垂眉眼，“因為瑯琊王氏乃世族之首，說話分量重，至于為何不找郎君的父親，是因為……我身份太過卑微，恐被嘲諷。”

　　王衍在名流中舉足輕重，他自然也自視清高，如南煙這樣的庶出庶女，別說求他，就是見他一面，也難如登天。

　　王玄就不同了，他與季云淵同歲，年輕氣盛些，更容易被風(fēng)骨打動，這也是禾慕晟來找他求助的關(guān)鍵。

　　這時，王玄清淺一笑，柔聲道，“好，我答應(yīng)。”

　　禾慕晟準(zhǔn)備了一肚子的勸說詞，各種厲害關(guān)系都被她提前演練了無數(shù)遍，沒想到王玄竟答應(yīng)得如此利索！

　　她不敢置信的抬頭與他對視，卻見王玄依舊笑容淺淺。

　　“南氏阿煙，此番一戰(zhàn)后，你跟著阿嫻一起，隨我瑯琊王氏的車隊南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