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鞋子的，鞋子是她自己跑掉的，都不知道扔哪去了，又得給她重新做一雙，唉，太費錢了。”

　　根娃子摸了摸頭憨憨辯解，隨后又垂下頭去嘆氣，憨厚老實的人說謊擁有天然的優勢，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話里的真假。

　　秦言只是一句提醒，便已經惹起了眾怒。

　　“你這小姑娘什么意思啊，懷疑根娃子照顧的不好唄，你要是喜歡照顧，要不你照顧去啊，人家多不容易呢。”

　　“就是就是，要換了我當家的，我剛瘋他就把我趕出去了，哪里會這么精心照料著啊，還懷疑他，有沒有天理了喔！”

　　幾位嬸子紛紛對她怒目而視。

　　她想說，只有長時間沒有穿鞋，才會在南方的三月長出凍瘡，而且腳面被凍的青紫發黑，腳底側面還能看出許多密密麻麻的新舊傷口，那都是長時間沒有穿過鞋造成的。

　　但是這些話她到底都沒說，只是柔弱的笑了笑，抱歉道。

　　“不好意思啊，我剛剛被嚇壞了，只是注意到她沒有穿鞋，才提醒了一句，沒有別的意思，根叔你這么在意你媳婦，一定能聽出來我是關心她不是在質疑你對不對？”

　　“對，大家不要生氣，秦知青一個小女娃，她也是好心，大家散了吧，我把她領回去了，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根娃子憨憨的點頭，把人群給驅散了，又摟著他媳婦的腰慢慢的走回去，生怕她再次跑掉。

　　女人跟著走出去了幾步，又緩緩的扭過頭來看秦言，黑漆漆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著一個方向，眼神空洞絕望又麻木。

　　“走快點，沒穿鞋你不冷啊，快點回家去！”

　　下一秒，女人的臉就被男人給掰回去了，許是覺得女人走的慢，或是其他原因，他干脆把人扛在肩上，直接快速的走掉了。

　　這驚魂時刻終于結束，趙田田拍拍胸脯，松了口氣。

　　“太可怕了，嚇死我了，不過她也太可憐了，孩子沒了，自己也瘋了，還好她男人對她好。”

　　“嗯。”

　　秦言扯了扯嘴角，她還在回想女人剛剛的眼神，那么空洞絕望，不像是徹底瘋了的人會有的眼神吧。

　　“秦言，你手上還流著血呢，我帶你去衛生所處理一下吧，她手那么臟，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病毒細菌，臟死了，萬一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周岸又皺眉靠了過來，關切的看著她，還想若無其事的碰她的手。

　　“不用。”

　　秦言冷冷的甩了甩手，再次躲開周岸的小動作，這個人也忒不規矩了，無時無刻都想動手。

　　“啊！死了死了，隊長今天分配任務，來不及了，要被罵死了！他要扣我們工分的！”

　　錢娜忽然慘叫了起來，大家這才注意村民們早就走遠了，現在這里就剩下他們這些知青。

　　“我也差點忘了，走走走，跑過去！”

　　十幾個知青連忙拔腿狂奔，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隊長的任務已經分配到一半了。

　　鄭建勛兇巴巴的瞪了大家一眼，停下講話。

　　“你們十幾個人吃屎去了？來的這么慢！一百來號人就差你們！”

　　“要是不想干就立馬給我滾蛋！看哪個隊敢要你們這種好吃懶做的人！”

　　一群知青跟個鵪鶉一樣低頭，乖乖挨罵，誰也沒敢反駁，可見隊長積威甚重。

　　“行了，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跟他們一隊，你們幾個跟著一對，其他人跟著這他們。”

　　“地已經翻好了，現在就要開始種玉米了，玉米咱們種的不多，今天一天，你們就必須都給我種完！要是讓我知道誰拖后腿了，我就把他打出屎來，好拿來給玉米種子做肥料。

　　聽見了沒有？”

　　鄭建勛站在高處，洪亮又有氣勢的問道。

　　“聽見了，隊長。”

　　“我再問一次，聽見了沒有，都給我大聲點！今天沒吃飯，還想明天也吃不上飯是不是！”

　　鄭建勛背著手，粗獷的聲音傳遍稻場的每一個角落。

　　“聽見了，隊長！！！”

　　一群人跟軍訓似的，教官讓吼就吼，大家拼命的吼了出來，聲音震耳欲聾，趙田田嚇的嗓子都喊啞了。

　　秦言輕輕的捂了捂耳朵，今天這是第二波摧殘了，然而她的耳朵又做錯了什么呢。

　　“行，都去吧。”

　　鄭建勛頷首，底下的人作鳥獸散，頓時跑了個干凈。

　　鄭建勛還真是當兵退伍回來的，到現在還保持著一些兵哥習性，也難怪能把大河生產隊的人訓練成這樣，年年拿先進生產隊。

　　“你是新手，我給你演示一遍，種玉米也是很有講究的，首先坑要挖的好，播玉米種子的時候，一個坑要放兩粒種子，放完還要這樣，把土給攏起來埋好，最后再澆半勺糞水上去，這里的每一步都不能少，你看清楚了嗎？”

　　桂琴嬸子利索的把兩粒種子扔入坑里，一邊用腳底把旁邊的兩堆土劃拉攏起來，一邊彎腰，從旁邊的桶里舀出半勺糞水，然后抬腳走出來，糞水也順勢撒到土堆上，完美結束。

　　秦言：···

　　“看，看清楚了。”

　　她結結巴巴的點頭，努力屏住呼吸，不去聞那東西的味道。

　　“哎呀，你不要嫌臭嘛，這可都是肥料哩，可有營養了，沒有它們玉米可長的不夠好，你習慣習慣就好了。”

　　桂琴嬸子不以為意的道。

　　“嗯，嗯。”

　　秦言一副石化了的樣子，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知道你們城里來的對這些屎啊尿的避諱多，但是沒辦法，這是村里，這些可是必須要干的。這糞水我們都已經主動幫你挑來了，其他的我們可幫不了你了啊。”

　　桂琴嬸子先把丑話說在了前頭，有隊長的囑咐，她們還是愿意帶帶小姑娘的，但是多的就不行了，她活也多著呢。

　　“我能先播種，把土給攏起來，最后再統一施肥嗎？”

　　秦言到底忍不住這股騷臭味，捂著嘴退后了幾步，她要吐了！

　　“可以的，你怎么喜歡怎么來，反正把活干完就成。”

　　“這糞水放的也是很有講究的，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玉米長的差，多了后面的玉米就沒有肥料了，一定得是半勺知道嗎？”

　　“嗯嗯嗯。”

　　鯊了她吧！

　　秦言看著桂琴嬸子走遠，淚流滿面的退后了一百步，沒人告訴她除了干農活還要澆糞水啊！她寧愿去鋤兩畝地，也不愿意和屎尿打交道！

　　盛滿江呢！江啊！小江啊！組織需要你的時候到了！如果你是系統派來的金手指，麻煩你快點出現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