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都確定了快二十年的事,要什么證明。”郝士界不為所動。
“那是你們確定了二十多年的事,而我們這輩最近才聽說的,若是沒有證明,而只聽你口頭上說說就確定終生大事,實(shí)在難以讓小女信服事情的真實(shí)性。”江鶴染不卑不亢。
郝士界略微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這個女孩。
因?yàn)榫拍昵暗氖鹿剩@個女孩剛找回來不久,之前只是一個小門小戶窮養(yǎng)大的,居然能有反駁自己的底氣。
“而且明明您兒子剛才也不同意的,為什么一定要強(qiáng)人所難呢?”江鶴染淡淡的對上郝士界犀利的眼神,絲毫沒有躲閃。
郝士界突然來了興趣:“哦?你剛剛才來,怎知我兒子方才不愿這門親事?”
怎么知道的?她跟郝嵐好歹也有過合作,能看出郝嵐不是這種聽從父母媒妁之言的人,她當(dāng)然能猜出方才郝嵐也是反對的。
“猜的。”江鶴染輕輕一笑,見郝士界的反應(yīng),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但原因,就沒必要告訴了。
“如果我原先知道結(jié)婚對象是你,我肯定會同意。”郝嵐看著江鶴染,認(rèn)真的說。
聽到這話,江鶴染盯著郝嵐看了好一會才看出他并不是在開玩笑,差點(diǎn)沒被水給嗆住。
“郝少說笑了,既然已經(jīng)拒絕了就不要說同意,這樣是說我江家女兒沒人要,到了讓你挑選要不要的地步了嗎!”江鴻眠臉色一沉,這小子真不把他的寶貝女兒放在眼里,他的女兒,是這小子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嗎?
“江伯伯錯怪小侄了,只是江家妹妹妍資艷質(zhì),學(xué)習(xí)工作上也十分優(yōu)秀,小侄心生愛慕才說話有些失了分寸。”郝嵐倒也沒被江鴻眠的氣勢給唬住,畢竟干他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臉皮厚,好話歹話他都聽多了。
江鶴染突然察覺到口袋里的手機(jī)震了震。
她本來打算過會再看,可是那手機(jī)鈴聲居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江鶴染尷尬的笑了笑,然后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走到一旁,發(fā)現(xiàn)來電顯示是“沈昨”。
沈昨從來沒給自己打過電話,今天這是有什么事嗎?
按了接聽鍵,江鶴染將手機(jī)放到耳邊:“喂?”
對面沒說話,沉默了一會。
“沈昨?”江鶴染疑問的喊了喊他的名字。
“阿……小染。”
沈昨的聲音十分沙啞,此時聲音比平時還要低上幾分,但江鶴染卻莫名聽得心頭一震。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江鶴染問。
“沒什么事,但……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現(xiàn)在嗎?”江鶴染看了一眼還在客廳的郝士界:“你在哪,我來找你。”
“去安悅游樂場吧,陪我一天,好嗎?”
對面?zhèn)鱽磔p聲詢問的語氣。
“好。”
掛了電話,轉(zhuǎn)身看見還在交談的一桌人,江鶴染突然感覺自己剛才像是魔怔了一樣。
現(xiàn)在可正是在談?wù)撟约旱娜松笫掳。趺淳瓦@么快答應(yīng)他去游樂場玩了?
江鶴染走到幾人的面前:“那個……爸媽,郝伯伯,郝嵐,我有點(diǎn)事出門一趟”
眾人一驚,這……
“咳咳,那個,小染,爸爸茶葉快喝完了,你去給我買一點(diǎn)。”江鴻眠假裝清了清嗓子。
“好,我這就去!”見得到買茶葉的“任務(wù)”,江鶴染立刻答應(yīng)然后出了門。
雖然她這一身穿出去有些不妥,但讓她上樓換了衣服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去了。
此刻的沈昨坐在B市的醫(yī)院里,捏著手中的檢查報告,望著四周白色的墻壁怔怔出神。
檢查報告本來前幾天就出來了,他一直沒來拿。
仿佛只要不得到結(jié)果,他就沒有生病一樣。
手機(jī)震動幾下,是宋修打來的電話。
沈昨按了接聽鍵。
“喂,沈總,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他本來是要陪沈昨來的,可是沈昨脾氣倔的很,硬要一個人來。
“遺傳性血友病。”
沈昨企圖平靜的說出這個結(jié)果。
手機(jī)對面沉默了一會:“沒關(guān)系,沈總,我們?nèi)フ易詈玫尼t(yī)生,一定可以治好的!”
“送我去安悅游樂場。對了,把我辦公室桌子下倒數(shù)第二個抽屜里的黑色袋子也拿過來。”沈昨沒有回答宋修的提議。
醫(yī)院離公司不遠(yuǎn),宋修一會就來了,看著沈昨從醫(yī)院出來,小跑到他面前。
拿過沈昨手里的檢查單,宋修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幾遍,還是有點(diǎn)不敢接受沈昨生病的事實(shí)。
“不用看了,快開車吧。”沈昨越過宋修,徑直走到車內(nèi)。
宋修也跟著上了車:“沈總,咱們現(xiàn)在不趕快安排醫(yī)生治療,去游樂場做什么。”
沈昨坐在車內(nèi),沉默了幾秒,輕聲道:“告別。”
“和誰告別?”宋修有些疑惑,雖然這么想有些損,但沈總平時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哪里有人特意要去告別?
“自己。”
“自己?!沈總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宋修聽這話還以為沈昨要干什么想不開的事。
“不是,是跟那個想和她在一起的自己告別。”
“她?”聽到這句話宋修心中猛得一驚:“阿染?”
“嗯。”
“你們見過了?”宋修驚訝了,難怪一年前他翻出一些可能找到阿染的信息給沈昨看,他都不感興趣。
自己原本以為沈昨放下了,不想找她了,所以這一年多根本就沒管這事,誰知人已經(jīng)見到了?
宋修突然想起來幾天前沈昨幫忙搬書的那個小姑娘。
他早該想到的,除了她,沈昨也不會對其他女孩這么親近。
只是……
好不容易相見,為什么又要分別了呢?
命運(yùn)總是給人一絲光亮后將人推進(jìn)深淵。
“沈總,為什么不告訴她?”
“告訴她做什么,若治療后我還活著,病情穩(wěn)定再來找她。若我死了,告訴她是給她平添晦氣。”
宋修的嘴張張合合,此刻說些什么都顯得蒼白無力。
沉默的時光過得很快,車子停了下來。
“沈總,到了。”
“嗯。我要的東西帶了嗎?”
宋修從副駕駛拿過一個黑色袋子遞給沈昨。
“你回去吧。”沈昨接過袋子,推開門走了出去,將檢查報告揉成一團(tuán),丟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
江鶴染已經(jīng)到了。
現(xiàn)在接近中午,溫度已經(jīng)在慢慢升高,她穿著西服外套感覺特別燥熱,可是里面只有一件吊帶睡衣,這外套也不能脫。
她四處張望,突然她目光一轉(zhuǎn),看見了不遠(yuǎn)處的沈昨。
看見少年好好的站在那里,她的心中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