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震驚的從暗處走出,不等進入光亮,便見沈皇后向她攻來,一招一式皆是上等高手。
難怪沈皇后能察覺到招娣隱藏的氣息。
“皇后娘娘,好功夫!”招娣扼住沈乃珺踢來的腿,往后一拉,自己在空中一翻,便完全制伏了沈皇后。
只見招娣一手扼住沈皇后的脖頸,一手猶如虎爪一樣深入沈皇后的發根。
沈皇后多年未碰過武,難免有些生疏,連氣息都有些紊亂,良久過后,才徐徐抬頭,“老了,不中用了。”
“皇后娘娘可藏的真深!”招娣警惕看著沈皇后。
“怎么?董老爺子沒有在你面前提過我。”沈皇后彎著唇角,低聲說著。
招娣聽到皇后提起爺爺董懷仁不僅有些驚訝。
沈乃珺兒時隨著董懷仁打仗,她與招娣不同,招娣是以女兒身入軍營,而她選擇了女扮男裝,以至于從軍五年,身退之后,便無人再知。
當年的沈乃珺豪氣、武藝不輸如今的招娣,若她沒有成婚生子,怕是也會做到統率三軍之職。
可惜她的人生軌跡在遇到燕隆昌的那一天就慢慢發生了改變。
沈乃珺遇到燕龍昌時,還未及笄,正是情竇初開,欽慕著著已娶妻生子的董懷仁。
而沈乃珺在董懷仁眼里,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兩人切磋武藝,別說憐香惜玉,不把沈乃珺打個鼻青臉腫就算是燒了高香,更別說能明白沈乃珺的心思。
沈乃珺也時常安慰自己,董懷仁對她未必沒有心思,只不過自己扮成男裝,董懷仁只是未察覺而已。
若是董元帥能察覺自己是女娘,一定...一定會愛慕自己的!
沈乃珺不確定的思索著。
可董懷仁真的好笨呀,自己明明已經在他身邊很溫柔了。
可他怎么還是看不出呢?
是自己表達的不夠明顯嗎?
可燕隆昌是怎察覺自己女娘身份的!
在戀慕董懷仁的三年中,沈乃珺難過、心酸、甚至痛恨。
故當燕隆昌說心疼她時,被董懷仁忽視的傷一點一點的愈合了。
故當燕隆昌說愛慕她時,被董懷仁冷落的心一寸一寸的溫暖了。
后來原先見到董懷仁砰砰跳動的心,只為燕隆昌而跳動。
那時沈乃珺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
可那份幸運卻被蕭桐兮打破。
沒有蕭桐兮時,燕隆昌答應過她,一生只娶她一人,只愛她一人。
后來燕隆昌有了司徒嬙,她懂了燕隆昌那顆善變的心。
便也不再強求燕隆昌的愛。
她只求沈家百年昌盛,她的兒子成為一國之主。
可是...她所求一切都未得到。
透著微亮的燭火,招娣驚訝的神色更加刺痛了沈乃珺。
這一生她終究什么也沒有得到,任何人也未記得她!
想此,那因兒子逝去而哭干了淚,剎那間又覆蓋了面容。
招娣見沈乃珺也再未有反抗之力,便漸漸松手,只是警惕的身形卻未有片刻放松。
沈乃珺無力的起身后,推開棺槨,想看看本可已記她一生之人的兒子。
待腐尸氣溫浮上后,又看到被自己撕了兩次的畫卷。
顫巍巍的打開,“這是將軍送來了的!”空洞的眼神望著招娣,“你為何如此。”
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是他的遺愿!”
沈乃珺冷笑一聲,便仔細的打量著畫中人。
這好像是沈乃珺第一次看清蕭木兮的模樣。
“阿娘,你不要不開心,今日師父教了我《大學》兒子以后一定能成為好皇帝的?!?p> “阿娘,你不要打我了,師父說了,父皇因我是嫡子,對我才比較嚴厲,不是不喜歡我?!?p> “阿娘,這是師父給我做的點心您嘗嘗!”
“阿娘,師父說我近日學的很好!”
“阿娘...阿娘...”
廢太子兒時的模樣慢慢浮上了思緒,私下陰冷的皇陵里,半晌都飄散著沈乃珺無聲的痛哭。
這時她才明白,原來是她一步又一步的退向蕭木兮的身邊。
而蕭木兮不是居心叵測,而是真心實意補缺廢太子缺失的愛。
那被沈乃珺撕了兩次的畫卷,這一次經手之后,卻安然的放入棺槨中,“阿娘不該固執!”
話語未落,便撞向棺槨而亡。
招娣無措的望著這一切,想攔住沈乃珺的手僵在空中,下意識的往后退去時,卻撞入了稷川懷中。
招娣很能清楚的感受到稷川心頭的笑意。
那平時從未離開她的眼神,此時正滿眼春風的看著沈乃珺的尸首。
開心、暢快,還有如釋重負都交織在那雙桃花眼中。
招娣感覺原本被稷川打亂的線頭,此時又亂作一團了。
他對自己還有隱瞞,是嗎?
兩人歸府時,一路未語。
沉浸在喜悅中的稷川,并未察覺到招娣不快,還興沖沖的提議抱著招娣歸家。
招娣雖未拒絕,但她在稷川懷中想著蕭木兮的畫卷。
是稷川第二次主動所畫,也是他主動要放入廢太子棺槨中。
而招娣擔心他輕功不佳,充當了一次跑腿。
而他在沈乃珺死后,為何那樣高興。
稷川對她的態度的好轉,好像在她二人新婚當天。
那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盛戚戚死于那日,沈家覆滅也是那日!
招娣想此便已明白,淡淡的詢問,“季川,你和沈家有仇嗎?”
稷川燦爛的笑容不自覺的僵住。
今日為母報仇,他太開心了,忘了掩飾
與招娣日漸的親昵也讓他大意,竟然完全暴露在招娣眼中。
他還沒有勇氣,將自己的身世告知招娣。
他害怕招娣會因為他是燕隆昌的兒子,而疏遠他。
會因為那左渤的血脈而離開。
大燕人重血脈,招娣應該也會吧!
即便招娣不會,若讓大燕鐵騎知道,他們的統率嫁了一位擁有低賤血脈的人。
還會聽從招娣嗎?還會服從她?
全天下的人該怎么看她。
稷川不敢多想。
“英英,怎會這樣問?”
稷川在招娣耳旁低語,妄圖用美男計來混淆視聽。
招娣耳垂最是銘感,每每在床笫親昵時,只要他含著,招娣好像無骨小人一般,任由他拿捏著。
可這一次并沒有達到他理想的效果。
招娣不僅從他的懷中跳下,還厲聲詢問著,“那副畫送去得太巧了,好像料定了沈皇后會因畫自戕?!?p> 稷川不想騙招娣,便又回到了幾月前的啞巴狀態。
不言語是他自認為最好的回答方式。
可此舉像是更加惹惱了招娣,回房時,自己還未進屋,就見房門重重落下。
再次打開時,他以為看到了希望,卻更他來絕望。
“姑娘說,你沒想好回答,便不要回房睡了?!?p> 小蘭小菊一個扔枕頭,一個扔被褥。
蓋在稷川臉上后,便摔門進入。
稷川理虧,也不敢多言,便抱著被褥,像失寵的小貓一樣回到書房。
這幾日他已經習慣身旁有招娣身影,今日看著空落落的身側,不僅有些失落。
那股失落,又慢慢變成難眠。
稷川想起屋檐上“窺視”沈皇后暴虐的撕去畫像,廢太子出殯日又是狂怒的再一次撕毀。
他便知道蕭木兮是擱在沈皇后母子二人間的橋梁。
只要好好利用便可以成為殺死沈皇后的一把刀。
只不過他選擇了一把溫柔刀。
讓沈皇后看清,廢太子對蕭木兮的愛意,看清她對廢太子的虧欠。
當然這其中還有五識散的作用。
此毒的功效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
自戕而死。
沈乃珺你滿意嗎?
只可惜依然償還不了我阿娘的半分之痛。
可雖大仇已報,可卻讓招娣傷心,招娣不僅有些后悔。
可若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堅定不移的選擇此計。
只是不會再利用招娣。
利用招娣對他的愛,對他的疼惜。
那難眠的思緒此時又化成了愧疚。
稷川懊惱的嘆氣,便聽見隨著嘆氣聲,聽見了門“吱呀”打開的聲音。
屋內沒有燭火,什么也看不清。
可稷川知道來的人一定是招娣。
招娣長年習武,目力極佳,能看見稷川忽閃著長睫在望著她。
稷川所睡的塌極小,招娣擠上去后,完全是半個身子都在稷川身上。
特別像小樹袋熊一樣。
稷川拂過招娣散落的烏發,再想要開口時,卻先聽見了招娣所言。
“季川,你以后干什么都可以,只是能不能不要利用,我不喜歡...”
招娣環著稷川的動作更緊了。
即便招娣話未說完,稷川也明白,招娣不喜歡別人利用她,尤其是她最親近的人。
畫卷之事,是他心太急了,他害怕無法替母報仇。
所以才出此下策,若不是皇陵守衛森嚴,他不會在招娣面前虛情假意畫著畫,在有意無意的說著廢太子與蕭木兮之間錯過的一生。
惹招娣心軟,來到達自己的目的。
此事明明都是他錯,可服軟的卻是招娣,如此驕傲的她,放低身段,讓稷川更加愧疚。
可是他除了“對不起”什么也不能說。
招娣見稷川為難,眼中不舍,在漆黑下仿佛也能讓人瞧見。
輕撫著稷川的臉龐,學著稷川安慰她的樣子,吻著稷川的眉心、眼、唇、喉結、胸口。
直到自己被欺身壓下,聽著稷川粗重的喘息,招娣知道那輕啄的吻,勾起了稷川對她的欲。
“明日要歸燕北,我不能起晚!”
“就...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