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啪”的一聲就掛斷了,林軒呆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瞬間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
小喬他不會自己一個人去尚東路柳樹胡同了吧?!
這這這——
他腦海中不期然地想起上回許隊單槍匹馬殺入寧灣西路結果差點出事的事,他登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來我也需要常備速效救心丸和降壓藥。”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小喬這個老實孩子終于還是學壞了。”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尚未轉完,他已然一個彈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叭叭叭撥了江巍的電話,剛一接通便是一聲大吼:“江隊!不好了!”
……
江岸區尚東路5號柳樹胡同。
凌晨2點50。
來人借著不甚明亮的燈光,找到了寫著“尚東路5號”的銘牌,然后右拐鉆進了一條小巷——柳樹胡同。
據說這條胡同的得名是因為巷口的那株已有百年歷史的老柳樹。
老柳樹孤獨而靜默地佇立在那里,旁觀著人世間的興衰變換。周遭的人和物變了又變,老柳樹卻日漸枝繁葉茂,逐漸參天。
今夜,它也如往常那樣,沉默地注視著一名外來者尋到了標記著“2”的樓棟,然后身手矯健地翻過了不到兩米高的院墻。
老柳樹繁盛的枝葉遮蔽了月光,投下了令來者安心的陰影。
這里的居民樓不成小區,單元門就開在柳樹胡同上,旁邊便是一樓人家自帶的院子。外來者看準了房屋布局,翻過那道不算高的院墻后,便落在了102室的院子里。
院子里靜悄悄的,室內亦不見絲毫燈光。如今正是夜最黑的時候,即使這里有人居住,也早已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外來者沒有立刻進屋的意思,他反而俯下身借著月光一寸一寸地逡巡著院中的土地。
這座小院的主人明顯疏于打理庭院,約摸五個平方的院子不僅沒有種植任何綠植花卉,反而任由不知從哪兒來的野草藤蔓,悄悄爬滿了地面和院墻。
那一處光禿禿、且有翻新痕跡的泥土便極為顯眼了。
外來者環顧了一圈小院,急切之下并沒有找到趁手的工具,干脆直接上手,好在這一處的泥土壓得并不夯實,他挖了一會兒便挖出了一個約摸三十厘米的坑,然后從中掏出了一個密封袋。
他看不見密封袋里裝著什么東西,但是摸起來四四方方,很像一個手機的形狀。
那個警方一直沒有找到的顧昂的手機!
外來者捏著密封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仔細地將其收好了。
他細致地將土重新埋了回去,確保這塊地方看上去與之前一般無二。做完這一切,他才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室內。
黑暗中,他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通往陽臺的門還是老式的門閂,他只用了一根細鐵絲輕輕一撥便開了。
他兩步跨入陽臺,緊接著進入與之相連的臥室。
臥室里亦是靜悄悄一片,床上有一塊凸起,如果側耳傾聽,還能聽見一陣陣細微的呼吸聲。
如果他的情報沒有出錯,這里應該住著兩名女子,而他的目標之一,應該就在這張床上。
黑影映在了床頭,他似乎在猶豫,但那一絲猶豫宛如滴入大海的水珠,轉瞬消失不見。
他在心中道了聲“抱歉”,與此同時一道寒光自他的袖中揮出,直直地刺向床上的凸起。
“噗”的一聲輕響,刀刃幾乎沒有阻礙地刺入,在他察覺到不對勁的那一瞬,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襲向他的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他護住了要害,但那一記勢若千鈞的鞭腿實打實地踢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已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幾乎噴出一口血來。
電光石火之間,他已認清了這一切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絕境帶來的巨大壓力反而令他生出了一股孤注一擲的勇氣,借著那一腳之力,他順勢一個翻滾滾回院中,隨即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攀上院墻,轉眼消失在黑夜中。
那鞭腿的主人本想追擊,卻在一個猶豫后停了下來——前廳又傳來了動靜。
……
喬明嶼站在單元樓的門口,有些進退兩難。
謝羽佳和池嵐應該就躲在這里,他們不眠不休追查了一個星期的顧昂被害案就快要告破了。
柳樹胡同這個地址雖然是他和林軒40分鐘前才發現的,但林軒肯定已經上報了,只要等大部隊到齊就可以實施抓捕,他一個人先跑到這里來好像很沒道理。
喬明嶼撓了撓頭,覺得自己肯定是壓力過大行為失常了,否則也不會一個頭腦發熱先跑到萊川路,再一個大腦過載又跑到了這里。
“沒事,我可以起到一個前哨的作用,先探一探嫌疑人是否就在這里。”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但黑暗之中,他的心突突跳得極快。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也未曾稍緩跳得過快的心臟。在這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中,他仿佛被蠱惑了一般,繞到側方的院墻,用力一撐攀了上去。
“我只是確認一下嫌疑人是否在這里。”他再度安慰了自己一句,隨即躍下墻頭,落在了院中。
“別動!”一個冰涼且堅硬的物事抵住了他的額頭,一個冷冷的女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喬明嶼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僵在了原地,第一反應是謝羽佳竟然有槍!但他隨即便緩過神來,她決不可能是謝羽佳!
面前的女子個頭很高,甚至比178的喬明嶼還要略高一些,早春的夜晚她只穿著一件短袖,裸露在外的臂膀能看到微微鼓起的肌肉,精悍、強大。
在最初的震驚之后,他的理智漸漸回籠,雖然被人用槍頂著腦袋,他心中卻沒有多少畏懼,反而試探著問道:“你是警察么?”
女子沒有回答,卻在此時,黑漆漆的室內點亮了燈光,喬明嶼終于看到了今夜的第一個熟人。
秦濯從屋內走了出來,嘴角似乎含著一絲笑,但這絲笑落在喬明嶼眼中,卻有幾分不寒而栗的感覺。
“龐警官。”他輕笑道,“可以收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