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與你無關
“師妹,這幾處地兒都要被你踩出坑了,你就算練習輕功,好歹也換著位置來啊!”喬小力伸出食指不斷點著付惜練習點水步時借力的地方,言語間頗有些心痛之意。
這半個月來,她日日不停歇地在院中修習,幾乎風雨無阻。
時至今日,點水步已經小有所成,而院中地面與墻上喬小力所指方向,皆出現了小小的凹陷。
“我倒是沒有注意,”付惜撓撓頭,將臉撇向別處,心虛道,“下回我一定注意。”
喬小力切了一聲:“這話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了。”
付惜訕笑,正預備說些好話,忽聽得有人在院門遙遙喚她。
待看清來人時,她已小跑至身旁。
“阿惜,”宋羽喬挽上付惜的胳膊,又沖喬小力甜甜一笑,“師兄好,我是琨瑜峰的宋羽喬。”
“原來是謝瑜師叔的首徒羽喬師妹,早便聽聞那王佰勝為了你沖冠一怒,舌戰同門。這些時日更是不斷傳來你的故事,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難怪那么多師兄師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幸會幸會。”喬小力連連抱拳客套。
“師兄你可真愛說笑。”宋羽喬羞澀地低下頭,“師兄師弟們都是極好的人,知道我是新入門的弟子,便對我多加關照了一些。”
“害,師妹謙虛了。”喬小力擺擺手調侃她,而后話鋒一轉,“既然師妹今日特意前來尋我付惜師妹,我便不在此處干擾你二人了,師妹回見。”
喬小力說完就小跑著離開,付惜則帶著宋羽喬去到她在泠水院的住處。
“阿惜,我們好久沒見,謝泠師叔都教了你什么?”宋羽喬邊說邊打量付惜的房間,語聲雀躍,“這半月來,我已將斬妖劍法的招式都學會了,很快就可以找那敖因報仇了。”
聽到報仇這個字眼,付惜倒茶的動作卒然頓住:“這段時日,我一直在學輕功點水步。”
“輕功?”宋羽喬不解,蹙起眉頭,“為何是輕功?”
霎時間她又展顏一笑,了然般問道:“你是怕那敖因逃跑對不對?所以得練好輕功。”
“不,我只是怕死。”付惜握在茶壺柄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按照原劇情,宋羽喬在第一次下山歷練時就遭遇了敖因,而她為了替付家報仇對敖因死咬不放,雖然最后在謝瑜的幫助下成功擊殺敖因,但她也是九死一生。
為此她落下了不小的病根,也間接導致她在與謝瑜大婚之日時被魔頭重創。如若不是那病根,她不會連魔頭的一擊都承受不住。那原身也許可以免于一死的。
宋羽喬驚詫片刻后,柔聲道:“阿惜,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
付惜輕笑,把手中的茶壺放下,直起身子,將透進室內的陽光悉數擋在身后,她的臉霎時埋入了陰影當中。
“你不過是一個剛開始修行的黃毛丫頭,拿什么來保護我?”
讓宋羽喬用命來保護她嗎?她不敢也不想。更何況她又不是原身,報不報仇的又有什么所謂。
放棄報仇,宋羽喬免于重傷,而她可以安穩待在泠水院中,豈不皆大歡喜?
“其實,付家的仇,與你宋羽喬又有何干?”
“阿惜,你,你怎能這么說?”宋羽喬倏地起身,眼中含淚,哽咽道,“我自小失去雙親,孤苦無依,如若不是付伯伯,我,我只怕早已命喪黃泉。”
付惜冷眼看她:“那你就更應該好好保住你這條小命。報仇之事,與你無關。”
“你,你叫我做那白眼狼嗎?阿惜,你變了。”淚水滑落,在宋羽喬的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濕痕,“自從滅門那一晚后,你就變得好陌生。”
付惜攥緊的雙拳松了又握,她沒想到,宋羽喬的反應會這么大。
“其實你心里一直在怪我對不對!”宋羽喬幾步站到付惜跟前,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你是不是恨我把謝柏私藏起來,你是不是恨我不把謝柏交給敖因。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我不這么做,付家本可以不被滅門!”
付惜皺眉,眸中一時陰晴不定,她本不想提這一出,可宋羽喬既然將話擺出來了……
“沒錯!”付惜迎上她的目光,猛地邁出一步逼近她,“難道事實不是如此嗎?你可以為了謝柏賭上自己的命,可其他人呢?因為你一個人的善心,就可以賠上付府那么多條人命嗎?”
這件事應該成為宋羽喬與原主之間的一個疙瘩才對,也許她可以借由此事與宋羽喬劃清界線。
這幾日,她的生活也并沒有那么安生。不是在被褥底下鉆出一條蛇,就是在茶水中出現幾只蒼蠅。而諸多種種,皆因招新那日,所有人都以為她與宋羽喬是好姐妹。
“阿惜你傻不傻!”宋羽喬似恨鐵不成鋼般,大聲斥道,“就算把謝柏交出去,憑那敖因殘暴的性子,你以為他會放過在場的普通人嗎?”
“而且,”她喘勻氣息后又道,“如果不是謝柏藏身期間恢復了一些體力,有能力與那敖因周旋,我們兩個只怕也早就變成那刀下之魂!”
聽著她那言之鑿鑿的口吻,付惜冷笑:“那我是否還應該對你感恩戴德?”
不過須臾,室內已照不到日光,宋羽喬忽覺周身氣溫陡降。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退后一步,搖頭,聲音漸弱。
付惜冷哼一聲:“少拿一些無法證實的事后猜想來糊弄我。你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只怕是你自己內心難安吧!還能扯上那般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我是真的佩服。”
隨即轉身拉開房門,“從今以后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不要插手半點與付家有關的事。”
她用力甩開房門后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獨留宋羽喬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