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娃一落地就自覺地打掃，他捏著一塊小毛巾，哼哧哼哧地在桌上擦拭起來。

　　“下次你自己出來行不行，每次都這樣很麻煩的。”褚黎收回福箓書，支著下巴看著小家伙賣力干活，毫無使用童工的羞恥心。

　　奶娃娃聲音軟軟糯糯的：“師父說了，清行是不能隨便出來的。所以哥哥姐姐們走了，清行還在。”

　　褚黎：“也是。”

　　福箓書是玄學大師褚寂的成名絕作，其中每張福箋都有自己的作用，并且可以覺醒化形，擁有自我意識。

　　清行就是褚寂畫來打掃衛生的。

　　因為師徒二人都對做家務退避三舍，于是清行順勢而生，并因需求迫切，褚寂還把他催熟了。

　　清行化形那天，褚黎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不足五歲的奶娃娃從福箋里掉出來，她將視線轉向褚寂，桃花眼里明明白白寫著：你真不是人！

　　褚寂也是一愣，化形是按照福箋自身的意愿，他也沒想到清行是想當個奶娃娃。

　　他知道雇傭童工是犯法的，哪怕是福箋，也是有箋權的，當下就要把清行塞回去回爐重造。

　　他雙手掐著奶娃娃的腋窩，乍然對上了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奶娃娃泫然欲泣，是對他無聲的指責。

　　一瞬間的對視讓他想起當初撿到褚黎的時候，小崽子桃花眼也是濕漉漉的。

　　突然就下不了手了。

　　奶娃娃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被褚寂放到地上后就屁顛顛拿起掃把掃地，攔都攔不住。

　　褚黎一時半會兒良心上過不去，伸手幫忙，于是兩個娃娃一起干。

　　后來她發現奶娃娃實在閑不住，掃完地還要去刷碗，刷完又趕去劈柴，批完柴還想下山挑水。

　　褚黎當時也只是個六歲的孩子，柴劈了一半兒就跟不上了，坐在石頭墩上像個雪白的團子，她看著奶娃娃扛著跟巨斧“咣當”一下把柴分成了兩半，然后面無表情地為他喝彩。

　　奶娃娃聽到鼓勵，劈得更起勁兒了。

　　從良心被譴責到面無表情指使奶娃娃，已經過去了十多年。

　　褚寂說福箋也是可以長大的，可褚黎看著清行從不足五歲到五歲，覺得這個“長大”還有待商酌。

　　褚黎發了會兒呆，奶娃娃已經哼哧哼哧把屋子都打掃了一遍，甚至連墻角的蜘蛛網都不放過！

　　太高的地方他夠不著，就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拍拍掃把，掃把桿的地方就會自動伸長，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墻角的蛛網清掃下來。

　　褚黎知道他職業病犯了，也沒攔著。

　　自打福箋叛逃后，留下的福箋就再也沒出來過，如今清行好不容易出來，自然要過足了打掃的癮。

　　因此，當喬葉等人回到宿舍后，看著纖塵不染的宿舍，齊齊怔住了。

　　地上的灰塵，窗臺的鐵銹，墻角的蛛網，廁所水管的臟污……全都不見了！

　　地面光可鑒人，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絲清香。

　　喬葉拿著準備扒拉蜘蛛網的伸縮架，看著坐在上鋪面無表情的褚黎，心道：沒想到看著面冷心冷模樣高冷的姑娘居然是個無私奉獻熱愛勞動的勤勞小蜜蜂。

　　她默默把伸縮架收到柜子里了。

　　紀桑默默把抹布收到柜子里。

　　古安心嶄新的掃把和簸箕不能放到柜子里，就默默放到衛生間。

　　三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一條訊息。

　　她真是個外冷內熱的姑娘。

　　而褚黎此時正專心地跟被子作斗爭。

　　徽大的床上用品是整套發下來的，裝在布袋里放到床上，但是她一打開就有些懵了，怎么零零碎碎的？

　　褚黎很不理解，而且大為震驚，便給白相發了微信。

　　【黎黎原上譜：？】

　　白相雖然是個老年人，但也是個手機不離身的主兒，秒回。

　　【白相就是白丞相：怎么了？[乖巧.jpg]】

　　褚黎無視賣萌的傻兔子。

　　【黎黎原上譜：這被子怎么回事兒？東爛一塊兒，西破一塊兒的，這么差勁兒？[圖片][圖片]】

　　說罷還啪啪貼了兩張照片過去。

　　【白相就是白丞相：……】

　　【白相就是白丞相：[視頻]】

　　【白相就是白丞相：小可憐，你們山上連個小被幾都沒有嗎？】

　　一語中的，褚黎八歲以后就沒蓋過被子了，山上雖冷，但她跟著褚寂學了三年已經可以保持體暖了，被子這種身外物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況且八歲前的被子也是褚寂一手包攬的。

　　就算下山了住酒店或者其他地方，被子也是老板或者主人家準備好的，沒有讓客人自己動手的道理。

　　褚黎戳開小視頻，是白相在某音上找到的套被子教學，一口氣看完后她恍然大悟，原來這些破洞都是該破的。

　　【黎黎原上譜：你說得對，收到了，退下吧。】

　　【白相就是白丞相：小可憐，微臣告退。】

　　【黎黎原上譜：跪安吧。】

　　褚黎放下手機，摩拳擦掌開始進行實操。

　　半個小時后，她泄氣地小手一扔，把被子給挪遠了，眼睛會了但是手不會！

　　要不還是不蓋被子了，反正她也不需要。

　　可當視線劃過喬葉等人整整齊齊的床褥時，她又蹙起眉，眉眼擔憂，不蓋被子會不會顯得不合群？

　　她別扭著又把手機拿起來，在所有領域天賦異稟的她難道要因為一床被子而敗北？

　　不可能！

　　褚黎把進度條拉倒最前面，重新看起，一切失敗都是因為看得不夠仔細！

　　等她終于把床上用品分門別類各歸各位后，已經是午飯時間了，看著整整齊齊的被子，心里滿滿的成就感。

　　就這？

　　手機一震，是白相發起的約飯邀請。

　　【白相就是白丞相：一起吃飯飯？】

　　褚黎先是給他拍了兩張整整齊齊的床鋪的照片，隨后才拒絕他的邀請。

　　【黎黎原上譜：不了，我要好好學習并且和你保持距離，爭取早日完成師父的遺志，走到學術界的頂端，并且我要當一個普通人而不是關系戶。】

　　【白相就是白丞相：真棒。】

　　【白相就是白丞相：？】

　　【白相就是白丞相：套個小被幾把腦袋給套壞了？】

　　褚黎纖白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的飛快。

　　【黎黎原上譜：以后有事就電話聯系，除非必要不要見面，要低調。】

　　【白相就是白丞相：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