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個紫色的影子沖到鄭一言面前。
“哪個混賬敢來消遣老娘，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鄭一言讓到一邊，盯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許是她出來的匆忙，臉上并未上妝，所以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即便如此，也不可否認她的美麗，那是一種經過歲月沉淀的特有氣質。
何春花探頭東張西望，結果只看見門外站著一個背著背簍的少女，看清少女的面容，何春花臉上一喜，不過還是矜持地微笑著開口道：“娘子，你想來我們百花樓？那你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兒是整個雎縣最大的青樓……”
“也是生意最差的。”鄭一言接話。
何春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沒想到更讓她生氣的事還在后面。
追著她出來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說道：“老板娘，就是她找你。”
“是你？”何春花挑剔地盯著鄭一言，“就是你大言不慚說要讓我百花樓關門？”
鄭一言抬頭打量了百花樓一眼，似笑非笑，“就百花樓現在這樣，還需要我出手？”
“你這個……”何春花咬牙切齒地瞪著鄭一言，挽起袖子就要動手，被追趕出來的小廝一把拉住。
“老板娘，冷靜啊。”
何春花深吸幾口氣，好不容易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面色不善地斜眼瞅鄭一言，“你到底來干嘛的？”
她現在必須得承認自己眼瞎，怎么會認為這個長得像牡丹一樣好看的小姑娘竟會這般惡劣。
“我說過了，來跟你合作的。”
何春花氣笑了，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鄭一言一番，“合作？就你？”
“你還有別的選擇嗎？”鄭一言推開何春花，踏進百花樓。
看百花樓的占地面積和裝飾也能看出百花樓曾經的輝煌，可惜因為這幾年經營不善，年久失修的百花樓已風光不再，從前的浮夸的裝飾如今也顯得土氣了。
何春花跟在鄭一言身后，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小姑娘如此容忍。
“看出什么了？”何春花雙手抱胸站在鄭一言身后。
“可惜了。”鄭一言搖頭。
何春花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說，心頭的無名火直冒。
“說完了就走吧，別打擾我做生意。”
鄭一言挑眉，看出何春花臉上的不耐煩，說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能讓百花樓脫胎換骨。”
“呵，就憑你？”不是何春花看不起鄭一言，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竟敢這么大言不慚。
“沒有這個把握，我也不會踏進百花樓。”鄭一言目光平淡。
何春花看了鄭一言一會兒，表情不自然地放下雙手，“你有什么想法？”
“很簡單，重新裝修。”鄭一言一派自然地說道。
“裝……”何春花翻了個白眼，“說得輕松，百花樓哪兒來的銀子裝修。”
“所以你準備看著百花樓關門？”
何春花嘴角抽搐，她當然不愿意，可這是她不愿意就能改變的事嗎？
“這里是三百兩，作為我入股百花樓的資金。”鄭一言拿出荷包從左手拋到右手。
何春花死死盯著鄭一言手里的荷包，目光殷切的像是盯著大金錠，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為什么要幫我？”何春花好不容易收回視線，看向鄭一言。
“我說了，我是來合作的。”鄭一言把荷包砸在桌子上，光聽沉重的聲音就能感覺到分量。
“你就不怕我動手？”何春花實在不知道這個小娘子怎么想的，敢孤身一人來百花樓。
“我既然敢來，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鄭一言不以為然，“如何，你考慮好了嗎，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何春花沉默片刻，問道：“你準備怎么做？”
“百花樓重新裝修，樓里的姑娘們也全都要回爐重造，一個月后，我要讓百花樓以全新的姿態重歸世人眼前，再次成為雎縣第一。”鄭一言雙手背在身后，自信滿滿道。
何春花望著眼前這個嬌弱卻盎然的背影，心里有種感覺，她真的能做到。
許多年后，何春花仍然慶幸今天的決定。
“好，那我就把我的棺材本全拿出來跟你賭這一次，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何春花盯著鄭一言。
“老板娘。”小廝焦急地想勸說何春花，卻被何春花揚手打斷了。
“說。”
何春花指著鄭一言，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沒有成功，那你就必須賣身給我百花樓。”
以鄭一言的長相，即使只是站在這兒，也能吸引不少客人，若是她再有些才藝，名揚雎縣也不是難題。
鄭一言低頭一笑，“好，同意了，同樣我也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事情辦成以后，我要百花樓一半的經營權，百花樓的所有人都要聽我的。”這一刻，鄭一言的氣勢睥睨天下。
何春花愣愣地點頭答應了。
“那就立字為據吧。”
何春花讓人拿來紙筆，鄭一言提筆一氣呵成地立了字據，讓何春花檢查。
“你這手毛筆字寫得真是不錯，我看比有些郎君都強，你還學過書法？”當今圣上重文疏武，所以有才的沒才的都想賣弄，來青樓賣弄文學的文人雅士不在少數，何春花見得多了，也能看出個好壞。
“隨便練練罷了。”鄭一言放下毛筆。
書法是她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最重要的是，能讓她的心靜下來，時間長了，書法小有所成，后來她臨摹的書畫讓很多所謂的書法大家都分辨不出。
何春花見鄭一言不愿多說，便不再多問。
“沒問題，就按照這個來吧。”何春花將字據遞回給鄭一言。
“你讓人謄抄一份留底。”鄭一言沒接。
何春花干笑一聲，“還是麻煩你辛苦一下多寫一份，我哪兒會寫字啊。”
鄭一言斜了一眼，沒戳穿何春花的謊言，重新謄抄了一份。
能開這么大的青樓，何春花不可能不識字，但她的字寫得不好看啊。有鄭一言珠玉在前，她可不想丟人現眼。
鄭一言跟何春花同時簽字畫押，各自保留了一份字據作為證明。
鄭一言將荷包推到何春花面前，“這些錢你拿著，今天找好木匠，等我明天拿圖紙過來就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