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妙音坊老板與鐵水臺一處徐旺開始頻繁接觸。夢境溺水案、門神殺人案、墳墓鬼吸血案件.....鐵水臺調查著調查著便會陷入無解的局面,這時,妙音坊的老板,嗯....應該叫紀舫吧。此人自作聰明,找到了線索,破解了這些案件,最后發現是人為。并放言之前的貓妖殺人案、祭壇弒神案件也是人為,定能幫大家找到兇手.....”裴照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似覺得紀舫落得如此下場實屬活該,手指不停地敲著桌子道:“他惹怒了天下無人敢惹怒的人,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之后,同樣有個沒眼力見的官員怒斥陛下與國師手段骯臟,寫詩咒罵兩人愧為一國之君、愧為神明,皆為地獄爬出的索命厲鬼。然后,不出意料的便被下獄了。那人的親朋好友,還有那些求情的人也都下了獄,上了刑。大理寺的朱大人也求了情,自然也被下獄。然而,有人接著這次機會,將事情牽扯到紀舫身上,甚至妙音坊里有人指認紀舫參與了那些案件,拿到了不少銀錢。之后,大理寺順理成章的將之前發生的所有案件的主謀都安到了紀舫頭上,并將這些事稟告給了圣上。圣上大怒,下令斬了紀舫?!?p> 裴照嘆了口氣,優雅的喝了口水,幽幽道:“這便是紀舫下獄的原因。”過了幾秒,他又補了一句:“你救不了他。”
“確實救不了?!彼卧姲茁槟镜慕乐郎暇碌母恻c,嘗不出任何好吃的味道。
京都發生的這些案件很明顯都是圣上與國師的斗法,紀舫偏偏自作聰明,與這兩人作對,這不是找死嗎?這就算找到證據,證明了紀舫的清白,這兩人若不是認,那還是不行。
此時,一旁的謝晏沉默的出了聲,問:“這些案件都是以借口怪力亂神之力殺人嗎?”
裴照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宋詩白也反應過來了,察覺到一件事。這些案件都是圣上所為,與國師無關。所以,國師可以作為一個出口。若能得到國師的幫助,那事情應該會輕松許多。嗯....直接去求姜十三吧。不過,姜十三在哪?自從上個月斷聯之后,便再也沒有見過她?;蛟S應該去她的行宮去找她?
得到想要的情報之后,宋詩白起身告辭,禮貌說道:“多謝裴公子慷慨告知?!?p> “不必客氣,周姑娘再見,恕不遠送。”裴照亦是起身相送,笑容如同春風拂面一般和煦。
宋詩白微微頷首,覺得對方的笑容虛假到真誠的有點眼熟,卻記不起在哪里見過,便懶得細想,默默帶著謝晏、東方清離開。
裴照在原地站了片刻,過了會兒,拿起桌上的石榴,拋給站在亭子之外的暗衛,朗聲笑道:“本公子覺得宋詩白此人未來能成為本公子的合作伙伴。當然,前提是她得先從那兩位手上活下來再說?!?p> 暗衛將石榴剝好,遞給自家主子,非常配合的問道:“那她能活下來嗎?”
裴照想起宋詩白身邊的那名侍衛,面容浮現出‘有意思’的神情,眼神銳利道:“幾率很大,但最重要的是運氣。本公子不同運氣不好的人玩,這是本公子的原則?!?p> 正所謂,時也運也。
。。。。。。。
客棧正如宋詩白他們離開之時稀疏平常,客人還是那么多客人,上上下下,散漫憊懶。
然而,走上客棧二樓,東方清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低聲跟宋詩白說道:“我記得之前這里的客人會武功的人不多,現在.....”
宋詩白也發現了不對勁,分明走之前,她還能聽到客人們沉重的呼吸聲,但現在分明能察覺到屋里有人,但氣息卻細微輕盈。
暴露了。
宋詩白、東方清如是想到。
宋詩白邁開腳步,趕緊跑到朱穎、韋蟬的房間,打開房門往里一看,見兩人正在熟睡,便放下心來,默默退了出去。隨后,又去一旁毛前輩的房間,思考了一秒,先是敲了幾下門,聽到一聲‘進’后,才推門而入。見毛有一臉煩悶的望著窗外,不由說道:“前輩也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p> “大概在你走后半盞茶的功夫,他們便找到這里來了?!泵幸荒槦灒圃谀切┤税l愁,過了幾秒,他問:“既然你回來了,那旁邊房間那兩人......老夫便不管了。老夫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p> 說著,毛有躺到床上,一秒入睡,很快打起了鼾聲。
原來那么哀怨是沒法睡覺啊。
宋詩白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關上了門。
“現在怎么辦?”東方清憂愁的問。
宋詩白看了謝晏一眼,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與東方輪流守夜?!?p> 騎馬騎了半個多月,一入京也沒休息,帶著他倆馬不停蹄的辦事,現下天色已黑,還是先休息,明天在討論剩下的安排。
“我與你們一起守夜,這樣大家都可以多休息一會兒?!敝x晏說道。
“你不是體質不好嗎?”宋詩白以懷疑的目光看向謝晏。
謝晏伸出胳膊,展露自己新身體健碩的肌肉,得意道:“我現在的身體特別健!壯!”
宋詩白嘴角抽搐了一下。
東方清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兩人奇怪的融洽氛圍,不太理解這倆人為何說這些。她想了幾秒,決定努力融入兩人的話題,于是,便使勁朝著謝晏的胳膊上錘了幾下,一臉認真的道:“確實挺健壯的!”
東方清常年習武,力道可是不輕。就錘這幾下,謝晏便露出了痛苦面具,沒有當場嚎出來,是他最后的倔強。
宋詩白微微張開嘴巴,看了眼一臉期待的東方,最終只是‘嗯’了一聲,默默回到了房間里。
謝晏見宋詩白走了,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東方清莫名有種被孤立的感覺,難過了幾秒,覺得應該是自己的錯覺。于是,便繼續插在兩人之間。
宋詩白讓廚房又做了一桌子家常菜,過了半個時辰,小二送來飯菜。謝晏在小二離開后,便在飯菜上灑了一些白色粉末,過了會兒,見菜肴上沒有反應,便出聲道:“沒問題?!?p> 白色粉末是謝晏專門研究來對付這些毒物的。若是飯菜上面下了毒,粉末灑在其中,便會出現紅色印記。若是沒有反應,便是無毒。
這一路上,東方清都是見怪不怪了。
謝晏確認無毒后,宋詩白與東方清才開始吃了起來。
這些菜肴與這家客棧一樣尋常,味道一般,口感也一般,完全不及清風樓的廚子。
東方清吃的雖然香,但還是覺得菜肴一般想了想,便對著宋詩白提議道:“樓主,以后安頓下來,我們一定要找一個好廚子。”
謝晏也重重的點頭。
宋詩白應了一聲。
她這兩年吃的舌頭也有點刁轉了。
三盞茶功夫后,三人吃完,小二過來將桌面收拾干凈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東方清率先睡了下來。
宋詩白找來紙和筆,決定以紙條的方式與謝晏進行交流,以免一旁監視的人聽見。當她將最后一個字寫完,想將信遞給謝晏看時,卻發現那道從陌生到習慣的身影已經伏在桌面上,疲倦的進入了安眠。
宋詩白目光柔和了些許,用茶杯滅了房間的蠟燭,只留了一只淺淺的照明。視線轉向手上的紙張,上面寫出了她的疑問。
若是裴照提供的消息沒有錯的話,那么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國師。如果她將這些案件翻案,恢復國師的名譽,那么國師應該會幫她將紀舫從牢里救出來。但問題是,以國師的能力,怎么會沒有人幫她翻案呢?即便是圣上看不慣國師,可擁護國師的人可不在少數。國師為何不反擊呢?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正當宋詩白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平穩的敲門聲。
宋詩白猛然從沉思中驚醒,目光瞬間銳利起來,手上拿起一只茶杯,沉聲道:“誰?”
“韋蟬?!蓖饷娴娜溯p聲回答。
“進來?!?p> 宋詩白話音剛落,韋蟬便推門走了進來,轉身關上門之后,便開始詢問今日的所得情況。
宋詩白什么也沒有多做解釋,便將自己手中的紙張遞給了韋蟬。
韋蟬有些困惑的走到燭火旁,細細的看了起來。
宋詩白又另找了一張紙,將今天得到的消息簡單的敘述了一下。
韋蟬了解情況之后,將自己的答案寫到了紙上。
宋詩白細細看來,發現上面只有一句話——何不調查國師身邊的人最近在做什么?
確實,如此這般,便能清楚國師需要什么。
不知是不是謝晏察覺到了危機感,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拖著下巴,瞇著眼看著熟悉的模糊人影與討厭的模糊人影拿著紙張比劃著什么,困意突然散了許多。
謝晏急忙湊到跟前,恨不得將臉貼到宋詩白手上的紙上,意識到兩人在做什么之后,他趕緊將韋蟬手中的紙張奪了過來,發現是無用消息后,又將臉貼回宋詩白手中的紙上。
宋詩白:“......”
韋蟬默默地后退一步,沒有將心中的嫌棄表現出來。
謝晏拿起一旁的毛筆,在紙張空白的地方唰唰的快速寫完,然后遞給宋詩白。之后,不等宋詩白反應,他便走到床邊,拍了拍東方清,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得到肯定答復之后。又跑回宋詩白身旁,陡然朝著韋蟬揚起袖子。
一股清淡的花香沒入韋蟬鼻腔,韋蟬還沒有反應那是什么東西,便感覺一陣頭暈,下一秒,身體突然軟綿,開始不受控制的朝著地面栽去。
謝晏趕緊在韋蟬落地之前抱住她,輕輕的不發出聲音的將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宋詩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從震驚到接受再到震驚,又仔細回想了謝晏說的那句話,完全沒找到這行為與話語之間的聯系。
她記得謝晏說的是,調查案件。
但調查案件為什么要放到韋蟬?韋蟬又不是奸細。
“你.....”宋詩白剛要發出聲音,見謝晏慌忙的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便將自己的困惑咽回肚子里。
謝晏悄咪咪的打開了門,往走廊里丟了個類似球狀的花苞。
宋詩白雖然看不清謝晏丟的是什么東西,但從泛出的味道來看應該是類似讓人沉睡的物件。
這時,東方清打開窗戶,對著宋詩白揮了揮手,示意她跳出去。
宋詩白平靜的看著不出常理的兩人,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謝晏關好門回來后,見宋詩白沒有動,小聲的朝她解釋了方才行為的原因。
得到合理回答,宋詩白這才跟著兩人跳窗離開。
然而,三人剛腳尖落地。五道黑影不知從何處竄出,冷白的刀刃映著月光的清輝,十把雙刀將三人圍成一團。
為首那道黑影低聲喝道:“回去。”
會用雙刀只有京都里的黑龍幫,而黑龍幫與榮王府里的某個人交好.....
宋詩白輕呵一聲,雙手抱肩,似早有預料一般對著謝晏道:“你打算怎么帶我們出去?”
謝晏不屑地‘哼’了一聲,突然雙手合十,臉色突變的對著東方清討好道:“東方姑娘靠你了?!?p> 宋詩白忍不住抽動了幾下。
東方清握緊手中的劍,看向宋詩白,低聲問道:“殺還是留?”
“初來乍到,還是不要與人為敵。留他們一命吧?!彼卧姲椎馈?p> “口出狂言,我來試試你?!睘槭椎暮谝氯怂俣蕊w快,舉起手中的雙刀,欺身砍向東方清。
東方清恰似被壓倒極致的刀身,身體在半空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劃出漂亮的弧度,翻身躲過之際,順手將手中的劍刺進對方的背部。東方清利落的拔出劍身之時,狠狠地將對方跺出十幾米。
其他四人見此情形,立即蜂擁迎了上來。但他們的目標不是東方清,而是一旁武功半殘的宋詩白、以及不會武功的謝晏。
東方清身形一晃,恰如脫離弓身的弓箭,以勢不可擋的姿勢取下其他四人的性命。然而,便在此時,一股強大的內息以不可忤逆的姿態將她重重的摜了出去。
東方清瞳孔一縮,這是宗師級別的大佬?!她的目光趕緊飄向遠處的宋詩白,發現樓主摟著柯六安全的脫離了黑衣人的包圍,不由松了一口氣。
等等?樓主摟著柯六?那柯六是吃白干飯的嗎?別干了!
東方清一時氣的不清。
宋詩白借著內息帶著謝晏離開四人的包圍圈后,也注意到不速之客的來到。但她并沒有看到多余的身影,有些頭疼有些意料之中的低喃道:“竟然真的來了?!?p> 四大宗師之一,方秋,居然摻和到了她的事情里。
宋詩白放下謝晏,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這應該便是國師將毛有安排在她身邊的原因吧。
正想著,一道手握拂塵的白衣老人站到了宋詩白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