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柒染每天放出去一批人，如愿以償地收到了第一筆回饋。
這些被異族法則規訓出來的原住民對于神明有著相當極端的信仰，哪怕在這個世界混跡了一個月，他們的信念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在這個腐朽的世界里，我們相信您的榮光遲早會將這些污穢洗滌干凈！”
交完工資，一名西裝革履、容貌俊美的保險公司員工踏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他一想到這個世界全是不相信神明大人的異端，就心如刀割，離去的步伐都帶有幾分悲壯。
“不是，他有病吧？”
柒染被這些原住民離去時悲壯的眼神給整得無語了。
一開始她聽著那些話，肚子里還一團火，想把人帶回來揍一頓。
后來，過來給錢的人越來越多，她的怒火變成了深深的無力感。
“這也不能怪他們，思想鋼印去不掉的。”
零七在周圍飛著，小翅膀晃來晃去就好像兩片扇子。
柒染沒有搭理零七，他低著頭手腳麻利的，就給一些灰色地帶的人預定了南極船票。
除去那些特地過來的原住民，大多數人是直接網絡匯款。
一個月時間，她收獲了五十多萬，正好完成任務，可以準備去會一會南極游輪。
“不過，離開之前，還是要先下手為強。”
柒染想到這里，漫不經心地拉開窗簾，黑眸微微瞇起，帶著幾分陰暗笑意地掃過外面的風景。
樓下出現了些許陌生面孔。
不，也不能算陌生，那些可都是前世綁架原主的兇手。
他們鬼鬼祟祟地在小區附近徘徊。
也許是清潔工事件帶來的蝴蝶效應，他們沒有和當初那般直接暴力綁架，反而是安靜地潛伏起來。
“他們，終于來找死了。”
柒染嘴角裂開了愉悅的幅度。
她白色襯衫的袖口隨意地挽起，露出潔白如藕的皮膚，牛仔褲包裹著筆直的雙腿，氣質看似無害，卻確實實又透著一股癲狂的危險。
“柒染，這一個月，你呆家里，呆瘋掉了？”
零七驚悚地瞧著柒染。
這一個月時間里，他時常可以瞧見柒染時而癲狂，時而邪魅，時而呆滯，又時而我見猶憐。
零七猜測是靈魂融合的后遺癥。
因為他驚恐地發現，那么長時間以來，他已經聽不見柒染靈魂里的那一道溫柔女聲了。
很可能，南宮玉已經徹底融合到柒染的魂魄里了。
想到那個溫柔且腦子靈光的聲音，零七忽地有些遺憾，心里空落落的。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存在。
當初，也是那個存在注意到了自己，這才讓他能夠在異族眾多的虛空大世界里安然地存活。
“不，我只是悟了。”
聽見系統擔憂的話語，柒染笑容柔和，卻又有著刀鋒一般的銳利。
她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系統，影子落在蝙蝠的身上，帶來一股陰暗危險的壓迫力：
“我要他們死得更有趣一點，最好，和原主一樣，備受折磨。”
“你是不是記憶又串頻道了啊？”零七哆哆嗦嗦地詢問。
“你猜。”
柒染笑而不語。
……
零七的猜測沒有錯。
來到這個 s級世界之后，原本和柒染涇渭分明的另一個靈魂碎片就開始融化、消失。
這個世界強大的法則克制了靈魂融合時可能造成的黑霧暴動，潤物細無聲地將柒染破碎的靈魂縫縫補補。
起初柒染并不以為意，想到日后還能少聽點呱噪，心里還莫名地有一種解脫之感。
可隨著這個世界的法則在潛移默化地影響她的靈魂，她開始真正意義上做噩夢。
夢里，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七歲小女孩。她和父母走在路上，走著走著，世界逐漸地褪去了顏色，她的父母也逐漸地化作白骨，粉碎成沙粒。
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世界變得扭曲，人們逐漸地融化，變成了一個個形狀各異、叫人無法理解的存在。
柒染默然地看著一切發生，心里頭一陣悸動，似乎有什么記憶要破土而出，巨大的悲戚在心里堵成一團。
混亂之中，一抹白色的倩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一堆怪物之中，那穿著白裙、一頭白發的女孩抱著向陽花，一臉燦爛笑容地朝著她奔跑過來，青澀的面龐掛著一抹緋紅，純凈的眸子里沒有一絲瑕疵。
“你……”
柒染一下子認出了這個女孩，她見過這個人。
在第二個副本開始的時候，那些肉瘤怪物以靈魂碎片作為威脅，那一小片的靈魂碎片里正是隱藏了她的生活片段。
“我是你。”
女孩仰起頭，露出燦爛溫暖的笑容，她活力滿滿的笑沖擊了柒染陰沉冷漠的雙眸。
柒染恍惚了一瞬，裂開一絲冷笑：“你就是那個在我腦子里咋咋呼呼的雜碎？”
“沒禮貌，怎么可以這樣說自己！”白裙女孩皺起眉，似乎不太喜歡柒染這毫無禮貌可言的開場白。
“我不覺得我是你。”
柒染冷聲否認。
“我說你是就是！走陪我去玩，我給你介紹這個世界……。”
女孩拉起柒染的手，步伐輕快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就變成了飛起來。
柒染有心想阻止，但這夢似乎不聽她超控，她也只好隨著白裙女孩在夢里胡鬧。
之后，在屋子里的每一天，柒染都會在夢里和白裙女孩見面。
這個每天活力滿滿的女孩子永遠都是在微笑，她似乎不知疲憊，也不知道厭倦，每天就是拉著柒染參觀夢里的東西。
她們看見了所謂的父親母親，也一起去游樂園坐摩天輪、過山車，還一起救助那些被人遺棄在垃圾堆旁邊的小動物等等。
這些事情，大多數都是白衣小女孩在干。
柒染更多是冷眼旁觀，眉頭緊皺。
“你看這個狗子像不像王柴？”
白裙女孩抱著臟兮兮的狗向柒染展示。
“不像。”
柒染回憶了一下，王柴似乎是某個任務里的一個穿越者，有人類靈魂的一條狗。
“我覺得很像，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白裙女孩嘆了一口氣，白發垂下，遮蓋了那一雙璀璨的眼眸。
“你要想知道，以后我們可以回那個小世界看看。”
柒染鄭重的許下承諾，輕輕地撩開女孩的白發，純黑的眸子倒映了白裙女孩嬌俏的面容。
“哈哈”
女孩歪著頭聲音甜蜜的像蜂蜜：
“那你可要記得回去看看。”
說完，她走近柒染，用一個軟軟的懷抱將柒染籠罩，白皙的臉貼著柒染的脖子，帶著淡淡向陽花香氣的甜膩氣溫吞噬了空氣中的陰冷。
……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空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原本，柒染以為這種無聊的夢還會持續很久很久，她有很多的時間陪著這個白裙子的家伙感受夢里的未來。
她并沒意識到，這不過是靈魂融合的副作用……
一直到二十幾天后的一個中午。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午，陽光燦爛，沒有界域原住民，也沒有調查員上門。
柒染隨便吃了幾口黑暗料理，駕輕就熟地躺在沙發上，腦子里亂糟糟的，想著今天不知道又要陪著去什么地方。
然而，她腦子里預想的那些并沒有出現。
破天荒地，她睡了一個好覺。
沒有莫名其妙的噩夢，也沒有奇怪的女孩在她耳邊嘰嘰喳喳。
當柒染從睡眠中醒過來時，她木著臉，僵硬的仿佛剛從冰庫里出來。
靈魂的融合結束了，那溫柔的聲音也真正的被融入了靈魂里。
明白了這一切之后，柒染一向沸騰著怨恨與戾氣的內心隨著思緒一點點龜裂，仿佛是一個冰塊被人從內部一點點的敲開。
最終，豁然開朗。
也就是這平平無奇的中午，一切都看似沒有變化。
只有柒染知道，那一個在自己腦子里瘋狂刷存在感的家伙已經徹底和自己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