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思緲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說真的，今天看到你稍微有了情緒波動，我還挺高興的。以前你老像個沒有情緒的人，我有時候都得有意無意的控制自己的怒火，不太敢在你面前發火。可憋著我心里又難受。”

　　蘇君羨抱她又緊了幾分。

　　“我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不會朝自己的家人和愛人發。”蘇君羨斟酌后，說道：“我和君暉在親自查我們妹妹的事，發現傅冰很可能就是我親妹妹。”

　　席思緲猛地坐直身體，“冰姐？這……怎么可能？”

　　她記得冰姐有家人啊。

　　“我們查過傅冰的身世，她跟傅雅沒有血緣關系。”

　　席思緲眨了眨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事冰姐知道嗎？”

　　“不知道，我們暫時也不希望她知道。目前家里只有我和君暉、我二叔知道，我想爸應該猜到了。奶奶，她……”

　　應該早知道了。

　　蘇君羨沒說后面半句。

　　席思緲沉默許久，“如果我是冰姐，知道我的家人一直高高地站在某處，她經歷了這么多磨難，家人卻沒有幫過她。胸懷再大的人，也會失望。”

　　“所以，在把家里的麻煩解決之前，這個秘密必須保守住。”

　　席思緲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他把她當成了家人，所以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他就告訴她。

　　席思緲重新抱住蘇君羨，“我還沒過門，這事我不便插手。我能做的只是你心里不舒服的時候陪你聊聊天。”

　　“這就夠了。”蘇君羨望著窗外，“等天亮回家，我跟席叔叔商量彩禮的事，我們好好把婚事商量好，再挑個合適的日子結婚。”

　　“奶奶還病著，談這事兒恐怕不合適。”席思緲遲疑道。

　　“打造滿意的婚禮沒有那么快，少數也得三個月。”

　　如果蘇老夫人沒有扛過這一關，又得退遲一年。

　　思緲今年三十歲，結婚后如果想要孩子，還需要備孕，最快也是三十一二歲生孩子。

　　頭胎年齡越大越危險。

　　他舍不得她冒險。

　　席思緲沒有拒絕。

　　他們談戀愛有十年了，兩家都很贊成他們結婚。

　　她也希望能早點嫁給他。

　　*

　　手術室外。

　　蘇君暉給蘇江拿了杯熱水。

　　蘇江過來喝了一口，“你知道了多少？”

　　蘇君暉坐到他爸旁邊，“你們一個二個都愛玩商戰那一套，什么話都不愿說透，我大部分靠猜，不一定準確。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傅冰是我妹妹，你和奶奶什么時候知道，我還不清楚。你們知道她是妹妹又袖手旁觀的原因我更不清楚。”

　　蘇君暉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怒氣。

　　有什么事重要到旁觀自己的女兒、孫女吃苦而不幫忙？

　　“傅雅跟你三叔是戀人，我曾以為她是你三叔的孩子。你三叔曾在死前聯合秦家整垮家里的產業，你奶奶很恨他和傅雅，她認為是傅雅帶壞了你三叔。”

　　“你三叔最后是被你奶奶斷了藥，整個江城都找不到藥死的。他死時，傅雅、傅冰就守著他，最后把他葬在公共墓園里。”

　　“我不確定傅雅有沒有告訴傅冰，也不知道傅冰能記得多少事。我無法確保她不恨蘇家，不恨我們，更無法保證她不是為了復仇而來。”

　　蘇江眼睛發紅地看著蘇君暉，“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會怎么做？傅冰是很好，但她對我們來說就是個不定是炸彈，要時刻猜忌她的心思。我也無法做到愛你們一樣愛她，她不會得到純粹的父愛母愛。”

　　“我們能給她的東西，她自己也有。你說，一直高高在上的蘇家能給傅冰什么？”蘇江嘶啞著嗓子吼道。

　　他這輩子，一直身居高位。

　　但從未恣意從容。

　　傅雅死時，他才看到了傅雅和傅冰的檢測報告，才知道她們不是母女。

　　那時候，傅冰已經入獄兩年多。

　　有些事，錯過一步就會步步錯。

　　蘇楚死后給他留下的爛攤子，讓他花了七年才算完全攤平。

　　他對傅雅母女不趕盡殺絕，已經是仁至義盡。

　　誰又能想到，傅冰會是他的女兒？

　　蘇君暉有律師的冷漠與客觀，“三叔為什么要設計蘇家？”

　　“當年你奶奶不同意他和傅雅的事，還羞辱、打壓傅雅，你三叔爭取了很多次，都被你奶奶否了。你三叔很堅決，跟蘇家斷絕關系，帶著病體跟傅雅一起生活。你奶奶還嫌不夠，帶人去把他們家砸爛、打爛，當著你三叔的面再次羞辱傅雅。你三叔被徹底激怒，揚言要把蘇家整破產。”

　　“當時我們都以為他開玩笑，但沒過多久公司和各個店鋪就不斷出現問題。你奶奶生氣就命令江城的所有醫院都不許賣藥給你三叔，你三叔活活疼死了。”

　　蘇君暉沉默不語。

　　他奶奶是個很固執的人。

　　她認定什么就是什么。

　　她不喜歡誰就永遠不可能喜歡誰。

　　“這就是你哪怕覺得傅冰眼熟，也不認為她是我妹妹的原因？因為她有可能是三叔的女兒？”

　　“她的年齡也對不上，我第一次看到她特別小。你妹妹那時候已經五歲多，當時的傅冰看起來就三歲多的長相。你妹妹走丟的時候兩歲多，走丟三年才像三歲多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往這個方向想？”

　　蘇江不敢深想那三年傅冰遭遇了什么。

　　蘇君暉也不敢想。

　　什么事能讓一個小孩子三年都不長身體？

　　蘇君暉突然就問不下去了。

　　傅冰是最無辜，也是承受得最多的一個。

　　認親，很簡單。

　　認親后，才是最難的。

　　他們該怎么消彌她心中的恨與痛苦？

　　而她對當年的事還有多少印象？

　　此時，手術室的門打開。

　　黎醫生與黎瑞一起出來。

　　黎瑞：“手術很成功，先在重癥監護室觀察，度過危險期后再轉病房。”

　　蘇江打起精神，“大過年的，辛苦你們了。”

　　“份內之事。我還有事忙，先走了。”

　　黎醫生和黎瑞回到辦公室，黎夫人和黎深已經在里面等了。

　　黎夫人一臉心疼，“忙完了就好，餃子剛熱好了。”

　　黎醫生抱了抱黎夫人，“往后十天都能陪你了，想去哪里旅游？”

　　“你好好休息，我們哪里都不去。”

　　“等我休息好了，我做攻略。”

　　黎夫人瞪他一眼，舍不得對他說什么。

　　黎瑞湊到黎深旁邊，小聲道：“大過年的，你怎么不跟姐夫他們過年？”

　　“你姐夫家事多，不想讓我煩心，讓我回家過年，他回連家。”

　　“還因為連迎堯的事鬧？”

　　“是連迎堯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