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菀輕啟朱唇，示意晉王妃起身，溫和地邀請道：“隨我一同散散心吧?！睍x王妃一時愣住，她對后妃一向保持距離，疑惑為何李婧菀突然有此提議。但她仍點了點頭，表達(dá)了同意。
在李婧菀的注視下，晉王妃那消瘦的身形和難以掩飾的眼下一圈青紫，讓她了然于心。晉王妃無疑正因晉王的失蹤而承受莫大的痛苦，長此以往恐怕連飲食起居都難以保證。她心懷同情，溫柔地提醒道：“王爺已失蹤，晉王妃還需顧及自身，展望未來?！?p> 晉王妃嘆息一聲，面帶遺憾地表示：“未曾給王爺留下子嗣，我倍感遺憾……”她的話語未完，搖了搖頭，不愿再提此事。李婧菀深刻感受到晉王妃心中的真情與傷感，但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于是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
行至一棵矮松下時，李婧菀再度開口，話題一轉(zhuǎn)：“后宮如今流傳的某些傳聞，不知王妃是否有所耳聞？”晉王妃搖了搖頭，自從晉王失蹤后，她忙于處理府內(nèi)事務(wù)，無暇關(guān)注后宮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李婧菀繼續(xù)說道：“這些傳聞涉及到晉王失蹤后的聲譽，我不得不對你提及?！甭牭脚c晉王有關(guān)的事，晉王妃立刻打起精神來，“請娘娘告知臣婦詳情。”
李婧菀微微一笑，道：“其實也沒什么的，就是前幾日皇后身體不適，有傳聞?wù)f她是因為晉王的事情心情受影響。不過這等揣測終究是捕風(fēng)捉影?！?p> “絕無可能！”晉王妃情緒激動，連連搖頭否定。
晉王妃與晉王成婚多年，她怎會不知晉王心中是否有人？晉王對她雖客氣敬重，但總有一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甚至有一次，晉王酒醉中喚著另一個名字——“瑤兒”，她雖不愿面對，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切。如今舊事重提，猶如一把利劍直指她心。
看到晉王妃情緒不穩(wěn)，李婧菀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肩上，關(guān)切地問：“晉王妃，你還好嗎？”
晉王妃這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看向李婧菀，說道：“我有些失控了。自新婚以來，王爺一直對我恩愛有加，絕無與其他后妃有任何不當(dāng)之舉。”
李婧菀輕握晉王妃的手，表示理解：“我明白你的心情，在乎的人被無端猜疑，自然難以接受。而且，你我的姐妹也深受其擾?！?p> 晉王妃這才想起李婧菀與皇后自入宮前便是好友，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p> 想起晉王多年來心中始終有皇后，晉王妃內(nèi)心不禁泛起妒忌的漣漪，對李婧菀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善。
李婧菀敏感地察覺到了晉王妃的情緒變化，她連忙表明立場，“王妃請放心，晉王與皇后之間的關(guān)系清白無瑕?！?p> 晉王妃的神色稍微和緩，順著李婧菀的話說道，“是的，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確實清白。”
李婧菀繼續(xù)勸說道，“因此，我們更應(yīng)該澄清謠言，絕不能讓晉王的聲譽受損?！?p> 晉王妃心中一動，開始思考：如果皇后和晉王真的毫無瓜葛，那么梅麗妃的介入又是何意圖？她很快恢復(fù)了冷靜，語氣中帶著幾分寒意，“是皇后娘娘遭遇了困境，您希望我能為皇后娘娘恢復(fù)名譽吧？”
李婧菀確認(rèn)了晉王妃的領(lǐng)悟，不再拐彎抹角，“確實如此。”
晉王妃微笑反問，“我與皇后并無親故關(guān)系，您為何如此信任我會愿意為皇后娘娘出力？”
李婧菀昂首闊步，直視晉王妃的雙眼，“并非是要你替皇后娘娘出面，而是為了晉王和王府的未來。試想，若此事繼續(xù)發(fā)酵，皇上和太后難免對晉王產(chǎn)生厭惡，甚至波及整個王府。如今王府僅你與側(cè)妃支撐，難道你愿意獨自面對這樣的風(fēng)雨嗎？”
晉王妃的面色微變，露出剎那的慌張。
李婧菀的面容愈發(fā)溫婉，“王妃無需憂慮，您與王爺情深意切，若能讓眾人感知到你們的恩愛，流言自然會消散無蹤?！?p> 晉王妃的眸光閃爍，雖然她與瑞王并未如外界所想象的那樣恩愛，但瑞王一直對她敬重有加，而她也對晉王懷有深情。即便如今晉王失蹤，她仍希望外界認(rèn)為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
“我應(yīng)如何行動？”晉王妃詢問李婧菀。
李婧菀貼近晉王妃耳邊，輕聲細(xì)語了幾句。
……
清寧宮中，太后正在品茶并與張嬤嬤交談，而蘇青瑤則在下首位置虔誠抄寫佛經(jīng)典籍。長時間握筆使她手腕酸痛難耐，迫使她暫停抄寫，揉捏手腕以緩解不適。
就在這個時候，晉王妃走進(jìn)殿內(nèi)。
太后換上和煦的笑臉，“來啦？”
晉王妃向太后行禮后，又與蘇青瑤互相見禮。
“今日皇后娘娘也在此陪伴太后娘娘嗎？”晉王妃詢問。
蘇青瑤微笑回應(yīng)，“閑來無事，便來太后娘娘這里抄寫佛經(jīng)以靜心?！?p> 晉王妃點頭表示理解，“皇后娘娘此舉為臣婦提供了靈感，自從王爺失蹤后，我也日日焦慮不安，抄經(jīng)書以靜心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p> 太后拉著晉王妃的手，憐憫地說，“你也是個命途多舛的孩子，潯兒的事我也深感痛心。
晉王妃眼中泫然若有淚，“勞太后娘娘掛心了，王爺在世的事情對臣婦是極好的。只要記著那幾年的甜，定然都能熬過日后的苦?！?p> 太后點了點頭，“你是個好孩子，能娶到你是潯兒的福氣。”
晉王妃笑了笑，眼神望向窗外，思緒似乎也隨之飄遠(yuǎn)。
隨后她的臉上染上一絲紅暈，“晉王也曾說過這樣的話?！?p> 太后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晉王和晉王妃的感情這樣好。
不過她心里還是松了口氣，畢竟若是晉王和蘇青瑤真有些什么，丟的也是她親兒子的臉面。
此次本是蘇青瑤展現(xiàn)弱點的絕佳時機，但她豈能為了壓制蘇青瑤而置親子名聲于不顧呢？她不得不深思熟慮。
太后正在沉思之際，晉王妃突然站起來向太后進(jìn)言：“太后娘娘，晉王與臣婦曾經(jīng)共度時光，現(xiàn)在晉王遭遇不測，臣婦希望能守護(hù)王府的聲譽，懇請?zhí)筚n允?！?p> 太后目光閃爍，“你要為了晉王守靈？”
晉王妃點頭示意，“令太后娘娘見笑，臣婦近日聽聞諸多不利于事實的傳言，這些謠言實在荒誕至極?！?p> 太后示意晉王妃繼續(xù)講下去。晉王妃深情款款地注視太后，“太后娘娘或許也有所耳聞，此事還牽涉皇后娘娘。甚至傳言臣婦與晉王無子嗣因此生嫌?！?p> 太后自然明白了晉王妃所言的情況。她輕撫晉王妃的手，“如你所言，哀家深知晉王清正廉明。今日聽你所言，愈發(fā)感覺晉王與你感情深厚，并非謠傳那樣?！?p> 晉王妃欠身再拜，“臣婦感激太后娘娘的體諒。但散播謠言者并不知情由。臣婦愿為晉王守靈，展現(xiàn)我們夫婦的深情厚意，以破謠言。晉王殿下是臣婦的夫君，懇請?zhí)竽锬锍扇?，讓臣婦為他做這最后一件事?！?p> 聽完晉王妃的傾訴，太后內(nèi)心也不禁動容，“可憐的孩子”。
聽完晉王妃的傾訴，太后也頗感觸動，溫和地開口：“孩子，你這是何苦？哀家應(yīng)允你的請求了，快些起來吧。”
晉王妃感激涕零，恭敬地謝恩后起身離去。
送走晉王妃后，太后目光轉(zhuǎn)向正在案前虔誠抄寫佛經(jīng)的蘇青瑤。她輕輕擺手示意：“皇后，暫且先到偏殿休息一下吧，哀家今日也有些疲乏?！?p> 回到偏殿的蘇青瑤，雖心中略感失望，但臉上并未顯露分毫。
在宮中時日已久，生存下來的宮人們深諳控制情緒的重要性。
待蘇青瑤離開后，張嬤嬤向太后提出了疑問：“娘娘，您打算讓皇后娘娘在清寧宮待多久？既然已經(jīng)應(yīng)允晉王妃守靈之事，是否應(yīng)該讓皇后娘娘回原處？”
太后淡然一笑，緩緩道：“哀家留下皇后在此抄經(jīng)，并非為了晉王之事。至于何時讓她回去，哀家倒要看看，是哀家耐心先耗盡，還是李婧菀能夠忍耐得住。”
在瑤歌殿中，李婧菀正與惜淑妃品茶閑聊。
惜淑妃提及：“今日晉王妃已向太后請求為其夫守靈?！?p> 李婧菀淡然回應(yīng)：“確實在意料之中?！?p> 隨后，惜淑妃不禁發(fā)問：“但皇后娘娘怎么還未能歸來呢？”李婧菀輕笑一聲，回答：“惜姐姐別著急，自有其緣由。”
“太后同意了讓晉王妃去守靈，這就是一個信號，證明太后相信晉王妃和晉王情深，不信宮中的謠言?！?p> 李婧菀撩了一下鬢邊的流蘇，繼續(xù)道，“既然如此，太后還將皇后娘娘扣在清寧宮那就不合理。若是要做什么，那就出格了。我既然斷定了太后不會對皇后娘娘做什么，那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p> 惜淑妃點點頭，“這就好，我就怕你擔(dān)心皇后娘娘，去太后那里要人。我還想著我們要不要找個由頭去太后那里請安?！?p> 李婧菀搖頭，“既然太后如今還壓著皇后娘娘不放，這就是有意引誘我過去的意思了。我只要去了，哪怕說是請安她和楚妃也能傳出些別的來。所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們不能過去，不能被抓住了把柄。”
待了三日，三日傍晚時分，太后終于允許蘇青瑤離開了清寧宮。
白漱就在清寧宮外候著，等蘇青瑤出來的那一刻她幾乎是小跑著上前。
白漱看著蘇青瑤有些瘦弱的臉頰，很想問一句她在清寧宮是不是過得不好。
可在后宮沉浮多年的白漱明白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只能把話吞了回去。
回到萱儀宮，蘇青瑤老遠(yuǎn)就聞到了香味。
“今日小廚房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這么香？”
連翹笑笑，“娘娘您回來了，梅麗娘娘說要做點好的迎接您，順便今日大家也好聚聚。惜淑妃和詩妃也在呢?！?p> 蘇青瑤點頭，“我前些時日過得渾渾噩噩的，反倒是在太后那兒抄了一段時日的佛經(jīng)心情開闊了些。也是好久沒熱鬧過了?！?p> 兩人說著便往里走去，萱儀宮里李婧菀正和惜淑妃說著話，幾位公主和皇子也都在。
見蘇青瑤來了，李婧菀忙起身迎接，又對小天道，“你快去催催小廚房，皇后娘娘都來了，還不快快布膳。”
小天應(yīng)著去了。
蘇青瑤覺得好笑，“我不餓，哪就這么急？”
李婧菀伸手摸了摸蘇青瑤的臉頰，“你看你，之前病了一場，還沒好全就去了太后那里，臉都瘦了一大圈了。今日無論如何也要給你好好補補。”
“就是就是，”十一皇子道，“母后今日可要多吃一些才好。”
蘇青瑤彎腰托著四皇子的臉蛋，“好，母后聽你的，今日好好吃一頓?！?p> 隨著北狄那邊的軍情慢慢穩(wěn)定了下來，蕭槿離的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誰知一封急報入京，又重新將整個皇宮的氣氛拉入冰窖。
蘇青寒帶著五十萬親信投敵叛變了。
這個消息一入京，就猶如一陣驚雷平地炸開。
一時間，從朝堂到后宮無不在談?wù)撨@件事情。
而首當(dāng)其沖的，自然是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蘇家。
不管蘇青寒投敵的消息是真是假，能有這種消息傳出來，至少證明蘇青寒已經(jīng)消失了。
能在戰(zhàn)場上消失了，若不是投敵那就是兇多吉少了。
整個蘇家一夜之間似乎亂了套，蘇母一聽消息更是激動地暈了過去。
夏雪一邊牽著稚子一邊又扶著婆母。蘇錚連夜上書奏表，請求皇上查明真相。
萱儀宮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蕭槿離下令徹查，可是邊關(guān)偏遠(yuǎn)，一時也不是那么容易查清的。
叛敵可不是小罪，于是乎又一道圣旨下來，在事情查清之前蘇家所有人不準(zhǔn)踏出蘇府一步。
宮內(nèi)的蘇青瑤在這個時候自然也要避嫌，不能亂走。
不僅如此，似乎有了叛國這盆臟水，就連高貴的皇后位分也似蒙上了一層陰影，不再如同當(dāng)初那樣讓人敬畏向往。
奴才們一掃往日的恭敬，開始怠慢萱儀宮。
小主娘娘們也在背后議論紛紛，拿這件事情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