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天黑了我們去看看秀才的尸體。”楓燃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么？”蒼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種看？”
“掀開棺材板的那種看。”楓燃面無表情。
蒼竹：“......”
“有什么異常嗎？“
“有點懷疑的方向。”楓燃也不確定，所以她才要去看看。
“行，那我去引開秀才爹娘。”雖然很不理解，但他無條件支持楓燃的每一個決定。
“不行。”楓燃盯著他，“你跟我一起去。”
“為什么？”蒼竹疑惑，“那秀才爹媽怎么辦？”
“去就是了，哪來那么多話？我教你一個造夢符，讓二老睡一覺。”
蒼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還是怕鬼？
“好。”蒼竹低頭掩住了唇邊的笑意。
第二日天微微黑，秀才靈堂前的蠟燭靜靜燃燒著，驅逐了一點秋夜的寒意。
秀才爹娘坐在蒲團上，靠在一起默默地燒著紙錢。
紙灰隨著火光盤旋飛入濃重的夜色。
兩個老人白發蒼蒼，眼睛疲憊而死寂，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道有多傷心。
火光漸消，兩個老人逐漸放松了身體舒展了眉頭，沉入了夢鄉。
楓燃拎著錘子從墻上一躍而下，蒼竹亦步亦趨跟在后面。
“要是梁乾在就好了。”楓燃感慨，她和蒼竹一個廢一個小，掀個棺材板還得用工具。
“他在嗎？”楓燃左右看了看沒看到秀才。
“沒有吧。”他不在正好方便。
楓燃拎起錘子叮叮當當地把木楔子敲出來，棺材板被緩緩推開。
一股陰冷帶著一些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楓燃皺著眉頭屏住呼吸，往里看去。
還好現在天氣涼快，尸體沒有太多的變化。
秀才靜靜地躺在棺材里，面色發青發紫，楓燃伸手掰開他的眼睛，果然在下眼球看到了三個血色的小紅點。
“好了。”楓燃后退兩步緩了口氣。
“怎么樣？”蒼竹問，他太矮了看不到棺材里面。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夢魂獸吃了他的魂魄。”楓燃把棺材板蓋上拜了兩拜。
“魂體凝實暫時不確定是什么導致的，估計跟他生病脫不了關系，待會給他抓過來問問。”
蒼竹點點頭好奇地問：“什么是夢魂獸？”
“夢魂獸是幽冥的鎮守神獸，專食惡魂惡業，在幽冥毀滅之后就消失了，我以為它們早就滅絕了呢，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還能看到。”幽冥毀滅的事楓燃不清楚，幾乎所有法則大洗牌，其中曲折也很少傳出來。
“那它是善獸了？”鎮守一方護佑平安，都是行正義之事。
“從前應該是善獸吧，如果吃了生人魂魄，那就不算善獸了。”妖類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的本就稀少，修善道的妖更是鳳毛麟角，不知道這只夢魂獸現在是什么情況。
“先把秀才抓過來問問吧，他總該知道些什么東西。”楓燃不耐煩道。
蒼竹見狀乖乖點頭。
不消片刻蒼竹就拽著秀才的魂魄過翻墻回來了。
楓燃往他發著光的手上看了一眼。
“你這又是什么天賦？”這孩子的天賦怎么總跟這些鬼魂沾邊。
“不知道，慢慢就會了。”蒼竹搖搖頭，“他神智好像恢復一些了。”
楓燃看了秀才一眼，見他有些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
“喂，秀才，知道你死了嗎？”楓燃面無表情。
秀才聞言抬起頭來看楓燃：“是死了，哎，還是到這一天了。”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病嗎”
“不太明白。”秀才搖頭，“我若是知道也不會纏綿病榻蹉跎年華了。”
“你生病前都去過哪些地方？”
“我自出了鳳來便一路東行到了皇都，考中秀才后聽從恩師的意見外出游歷，從皇都南下，一路到了長菱，長菱是個很美的水城，輕歌曼舞富庶繁華，文人雅士云集，我便在那里停留過半年之久，之后沒多長時間收到了恩師的召喚，但離開長菱沒多久，我就病的沒辦法行路了，恰巧碰到了昆侖修士，將我帶了回來，此后便再也不能出門了。”秀才苦笑，昨日之瀟灑云游今日之魂歸地府，恍如隔世的這一年年。
“長菱在哪兒？”楓燃扭頭問蒼竹。
蒼竹思索片刻，用靈力在空中畫了一個簡易地圖。
楓燃側目，這小子自從入道以來，修行的速度一日千里。
“長菱是個古城，曾經的三江匯集之地，經濟繁榮貿易發達，后來自江流改道戰爭遷都等便漸漸沒落了下去，但是有著千年底蘊在，還是個很受歡迎的地方，文人雅士愛在此處懷古傷今，不少才子佳人的故事也取材于這里。”
“聽著是個很平凡安寧的地方。”楓燃翹著腿攤在椅子上惆悵望天，“你那占卜能力還能用嗎？”
蒼竹點點頭道：“不過是有限制的。”
楓燃一下坐正驚喜道：“真的？”
“三十日以內只能用一次，用了之后什么也看不見了。”他其實有點抵觸使用占卜，一個人在黑暗里靜坐度日的感覺實在折磨人。
楓燃撓了撓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我們還是慢慢查吧，看他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消失不了。”她這幾年東奔西跑可從來沒依靠過什么外物。
“沒關系的，你出去把我帶上，我就不難受了。”蒼竹滿眼期待。
楓燃思來想去覺得不太行，“擱平時是可以的，但這次，我沒辦法用法術了，跟一個普通人一樣，恐怕遇到事情沒辦法保全我們兩個。”
蒼竹道：“你都虛弱成這樣還敢往外面跑，我怎么放心？我不使用占卜的時候眼睛不礙事的，而且你也看見了，我學東西很快的。”
“以前我敢往外跑那是因為有梁乾他們跟著，大部分的事情他們都可以處理，我現在這樣實在沒有信心出去。”楓燃搖搖頭郁悶道：“我近期也沒有出門的意向。”
蒼竹聞言垂下眸子不再說話。
楓燃拍拍他的肩膀道：“等幾天吧這個，這應該也不是著急的事。”
“看好他別讓他嚇到人。”說罷打了個哈欠起身回了屋。
已經半夜了，捉住這個鬼她今天也可以睡個好覺了。
秀才從紛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被面前男孩眉宇間的兇戾嚇了一跳。
“大哥，這幾天好好在家里待著，你出去會嚇到人的，我就不總是盯著你了。”
蒼竹抬頭溫和地笑笑。
秀才眨眨眼睛，仿佛剛才的兇戾都是幻覺一樣。
翌日早上，常源居然下山來找楓燃了。
看見他楓燃就想起來蒼竹要找姑娘那個事，揪著他的耳朵一頓罵。
“哎喲姑奶奶！”常源疼的嗷嗷叫，“我沒瞎說啊，他就是找姑娘去了。”
“你騙鬼呢？你說我去找姑娘都比說梁乾去找姑娘可信。”楓燃翻了個白眼。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梁乾對于異性幾乎避如蛇蝎，除了一些修行路上的好友，稍微有點苗頭的姑娘他都能給人家辣手摧花說的羞憤欲死。
“那我是真不知道，他走之前就是說家鄉的姑娘給他來了信希望他回去看一看家鄉。”
“他家鄉是哪里的啊？”
“長菱！他是長菱人！”常源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來委屈巴巴道。
長菱。
楓燃愣了下，這個地名最近出現的次數也太多了。
“他有回過消息嗎？”楓燃直覺有些不妙。
“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常源氣道，“你看你，差點讓我忘了正事。”
“前幾日看守命燈的弟子說梁乾的命燈總是搖搖晃晃的，但仔細看也沒什么別的問題，我下來正是要問你有沒有時間和我走一趟長菱。”
“我去怕是會添麻煩，在蓬萊受了點傷，現在弱的啥也干不了。”楓燃心焦。
“哎呀，你怎么回事？”常源這時候才看出不對勁來，驚叫道。
“蓬萊天災受了傷，一時半會兒恐怕養不好。”楓燃氣的直翻白眼，當時光顧眼前事了，就沒注意這個破事。
“多事之秋！”常源一個腦袋兩個大，“這一個個都有事，我自己去能成嗎？”
一個人出門當然可以，常源金丹大成多年，在外面橫著走絕對沒問題，但是，問題就是他是個路癡，放他自己出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走到長菱。
楓燃也愁的不行，這長菱是非去不可了，先是秀才，后又是梁乾，隔著千山萬水都能撞在一起，這因果不是一般的強，命運就該讓楓燃走這一趟。
“走一趟，我給你帶路，可能幫不上什么忙。”沒有修為傍身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焦慮。
“成，事成之后哥們請你喝酒！”常源對楓燃那是十分的信任，除了修為楓燃別的方面造詣也絕對不差，她自己想的拖后腿幾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