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面上嫌棄，心里卻越發覺得自己眼光好。

　　直接慧眼識英雄發現了這么厲害的小丫頭。

　　“你會做什么膏藥就準備著，咱們賀廠長當兵多年，身體明傷暗傷都不少，好幾次都是從閻王爺手底下搶人，腿上中過槍，平時多走路都腰酸腿痛。”

　　姜春雨見陳大夫說了這么多，立馬明白他的用意。

　　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剛做出來的藥膏還要花錢買，恐怕沒有多少人敢用。

　　可有賀廠長背書就不一樣了。

　　賀廠長除了是廠長，更是一名戰斗英雄，這樣正直的人任誰也不相信會撒謊。

　　姜春雨眨了眨眼睛，“您放心，保準讓賀廠長緩解疼痛。”

　　陳大夫嘴角勾起弧度不明顯的笑意。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行了，準備點敗火的茶吧，咱們賀廠長等下肯定會帶著一身火氣過來。”

　　姜春雨不明白為什么賀廠長會帶著火氣。

　　可賀廠長天天熬夜，現在又加一層火氣，啥好人身體也遭不住。

　　她在準備敗火茶時，藥材劑量加重一層。

　　藥材用開水浸泡十分鐘，又重新熬煮，加上紅棗枸杞和甘草，補充氣血又讓藥茶中帶著些許清甜。

　　姜春雨正在煮茶，就見賀廠長沉著臉，眼中風暴云涌卷起，腳步哐哐沉重落在地面。

　　她自有一套保命哲學，快速將藥茶準備好放在陳大夫辦公桌上。

　　沒有絲毫停留，轉身就走。

　　陳大夫輕笑出聲，“年紀不小，火氣還是這么大，給咱們新來的小姑娘都嚇到了。”

　　賀廠長深吸一口氣，清淡藥香彌漫在鼻尖。

　　“小姑娘是個有能耐的。”

　　陳大夫也喝了藥茶，味道清甜，沁人心脾，確實不錯。

　　“說吧，怎么回事？”

　　話題打開，賀廠長便止不住開始吐槽。

　　姜春雨在外面膽戰心驚，尤其是賀廠長時不時聲音高八度，要么就是拍桌子。

　　哐當——

　　她似乎聽到椅子踢翻的聲音。

　　她好奇探出腦袋，雙手摳住桌子邊緣。

　　賀廠長這大嗓門聲音是真大，她在沒聽到陳大夫的聲音呢！

　　就在姜春雨考慮要不要靠近辦公室時，門忽然被打開。

　　賀廠長激動罵道，“一群廢物，給老子惹急眼，都斃了。”

　　姜春雨嚇的心肝顫抖，她出生和平年代，私人擁有槍支違法，可沒人敢大言不慚上來就說斃了。

　　陳大夫無語白了賀廠長一眼，“別嚇到小姑娘，既然領班班子都不愿意創新想辦法，那就讓工人想主意，要積極動用群眾力量，人是死的，腦子是活的。”

　　姜春雨瞪大眼睛，看看賀廠長，又看看陳大夫。

　　這倆人說啥呢，咋就不能說明白點，說話說一半，讓她抓心撓肝難受。

　　賀廠長大腿一拍，啪啪兩聲重音。

　　“老陳，還是你有辦法，這些人就是欠收拾，就這么辦了。”

　　賀廠長怒氣沖沖來，著急忙慌離開。

　　等他徹底走遠了，姜春雨才松了一口氣，湊到陳大夫身邊。

　　“陳大夫，廠長咋了？發這么大火氣。”

　　陳大夫：“這小子就是脾氣火爆，還沒耐心，說來說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姜春雨等了半天，陳大夫卻一言不發，不是啥大事到底是啥啊？

　　陳大夫望著姜春雨，眼巴巴的眼神，似笑非笑道，“想知道？”

　　姜春雨點了點頭，這么大八卦，誰不想知道。

　　陳大夫也沒賣關子，痛快將賀廠長苦惱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也知道咱們食品廠效益不好，每年在全省都是墊底廠子。”

　　“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有新的產品，咱們廠子最出名的就是餅干，這出名的范圍也僅限咱們縣城。”

　　姜春雨似乎明白了，“所以賀廠長想要創新，但是領導班子不同意？”

　　見陳大夫肯定點頭，姜春雨更不能理解了。

　　“這不是好事么？廠里面經濟效益提上去，才能有錢，工人福利也會越來越好，天大好事情。”

　　陳大夫眼中閃過冷意，意味深長道。

　　“總有人變革路上的絆腳石，跳梁小丑而已，蹦跶不了多久了。”

　　廠子若是弄出新品，又能打開銷路，這對全場來講都是天大的好事。

　　倒是那點反對的聲音，只會被無情壓下。

　　姜春雨正愁家里面還有兩個沒工作的弟妹，剛一瞌睡，枕頭就遞過來了。

　　“陳大夫，要是意見被采納，會有啥獎勵不？”

　　陳大夫仔細看過姜春雨的資料，她話一出口，他就明白這么問的意思。

　　“別想了，工作不是那么好得的，一個蘿卜一個坑，就算你想要個工作，上面也有不少部門小領導盯著，保不準就要給你穿個小鞋。”

　　姜春雨不得不說，她還是幸運的。

　　雖然和王家的婚事黃了，可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給吃喝錢都行，咱家現在是什么都缺。”

　　陳大夫卻道，“你要是能把你膏藥弄明白，也算是為咱們廠子做貢獻了，到時候獎勵也不會小的。”

　　姜春雨挺胸抬頭，鄭重保證。

　　“您就放心吧，我可就等您幫我申請獎勵了。”

　　姜春雨有點貪心，她不光想要做膏藥的獎勵，還想要廠子創新的獎勵。

　　有機會就要把握住，說不準能有另外的光景。

　　可計劃總歸是沒有變化快。

　　下班后，姜春雨把暖水壺給王春梅后就回了家。

　　平日熱鬧的大雜院，不少家都帶著哭聲。

　　姜家大房王翠蘭哭聲尤為凄慘，而自家也帶著秦彩鳳的哭聲。

　　姜春雨心臟驟然縮緊，推開沒有關緊的房門。

　　“怎么了？都哭啥呢？”

　　姜曉慧裝作輕松無事的攤開雙手。

　　“知青辦通知下鄉，我二哥那身體你們也知道，縫縫衣服，看看書還成，要是下鄉種地，一鋤頭下去，可能刨的不是地，而是人。”

　　姜春雨眨了眨眼睛，半天猛然大聲叫起來。

　　“你下鄉？”

　　姜曉慧無所謂聳了聳肩，“不就是下鄉？大驚小怪啥呀？”

　　秦彩鳳掌心將眼淚抹掉，一巴掌拍在姜曉慧肩膀上。

　　“那是下鄉？你都沒做過農活，下鄉那日子是人過的么？你還是個小姑娘，被欺負了咱們上哪替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