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手術器械的護士張怡均，每次看這個手術，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層冷汗。
鑷子夾著兩邊的嘴巴，整個往下拉到鎖骨，露出里面包著粉色肌肉的骨頭。
隨后上電鋸，按照事先定好的弧度，鋸下頜骨，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味道，而且還是沒有加孜然，辣椒粉的生烤肉，帶著點燒焦的味道。
“滋滋滋”地，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很快，不銹鋼彎盤里多了兩根，鋸下來的骨頭。
用生理鹽水沖洗，抽吸掉血水，放置引流管，把下巴翻回原位，縫合。
短短幾個步驟，閆青青做了一個多小時，王簫的臉，才完成一半，剩下的，是顴骨內縮。
這個比下頜骨還要麻煩，且危險性更大。
閆青青把上嘴唇翻過頭頂，露出鼻子旁邊的兩個臉頰。
顴骨需要從中間，鋸掉一截，隨后再用骨頭釘把鋸下來，兩邊的骨頭，釘在一起。
由于顴骨被鋸了一小段，顴骨承托皮肉的作用，會隨之減小，閆青青順便給王簫做了，法令紋緊致術。
最后再把上半嘴唇拉回原位，一點點地縫合起來。
整形手術，和其他外科手術，最大的區別在于，切口，切口處的縫合，必須做到最大隱形化。
閆青青在這方面，自然是最拿手的，她自創的皮內縫合，在皮下一層縫合，這能讓皮膚從后期，從外表看上去，基本上看不出來縫合的痕跡。
做完所有的工作，時針已經劃過3點。
張怡均這才松了一口氣，“閆醫生，你今天速度好快，這臺手術才用了4個多小時，以往都是要5個多小時的。”
麻醉師余若南忍不住調侃，“閆醫生是不是急著下班，回去處理家事？”
張怡均：“哈哈哈，真好，今天又能早點下班，以前閆醫生沒有談戀愛的時候，每天都要加班到9點多。”
余若南：“那時候加班費也多呀！不過現在工資翻倍了，不用加班，也能拿到以前那么多工資，典型的活少錢多離家近。”
張怡均，余若南兩個人目送著她離開，“閆醫生，快點去談戀愛吧，拜拜！”
閆青青：……
這兩個顯眼包，馬屁精！還沒到下班時間呢！
她脫了手術衣，又去病房里查了一圈房，前兩天做手術的曹君昊，眼部已經明顯消腫。
雖然做了修復手術，他的眼睛上面，還是有了一道，不是很明顯，但是用心看，能看出來的疤痕。
他媽媽見到閆青青的時候，正在給他布置作業。
“現在死了唱歌跳舞的心吧，好好學習，以后考個好的大學，才有出路。”
曹君昊應該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面無表情地接受著，他媽媽安排好的一切。
如同宇宙星辰一樣的眼睛，仿佛落下黑幕一般，再也沒有色彩。
童年應該是五彩斑斕，充滿歡聲笑語的，不過曹君昊的不是。
“小朋友，你跟阿姨說，你喜歡唱歌跳舞嗎？”閆青青問。
曹君昊警惕地看了他媽媽一眼，隨后點頭。
閆青青兩只手抱著他的肩膀，“那你不要輕易放棄，一個人長得好不好看，并不重要，如果你的歌聲，你的舞蹈，對人們足夠有吸引力，那么別人也會喜歡你。”
“閆醫生說的是，不過沒有一張帥氣的臉，成不了明星，以后賺不到錢，也沒什么用，現在還是好好學習最重要。”
閆青青頗為自信地，看著自己的手說，“君昊媽媽，有我這一雙手在，你還擔心他的臉，不好看嗎？唯有熱愛，才能讓興趣長久。”
君昊媽媽沒再說話。
閆青青又去看了其他幾個病人，等到所有的工作忙完，她帶著翡翠，開車去了人民醫院。
昨晚他說的，需要她過去讓他充電來著。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樣？
……
閆青青直達重癥監護室，她推開白爺爺的病房的時候，白蘇不在里面，但是白群烽的面色，看上去比昨天晚上，好了許多。
她在房間里找個位置坐下，掏出手機，準備問問白蘇，他在哪？
打開微信，發現空白了好幾天的對話框，心里不由得一陣郁悶，涌上心頭。
昨晚上不由分說，把人家拉過來，就是一頓抱，還暗戳戳的哭鼻子。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么，他都不跟她說，事情的進展她也不知道。
把他拉黑了3天，還是她自己找過來的。
難道，她真的就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只乖乖的擁抱小奶貓嗎？
閆青青在心里暗自下決心，還沒結婚呢，雙方也沒定終生，今天可不能，像昨天一樣，被抱的不明不白了！
她正在想著，白蘇推開病房的門，從外面走進來。
他今天的狀態，比昨天看上去也好多了。
下巴的胡子剃了，頭發也理短了一些，換了一件舒服的家居T恤，看上去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他在看到閆青青的一瞬間，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青青，你來了。”
閆青青點頭，為了顯得自己矜持一些，她特意說，“下班了，準備來找我爸，順便上來看看爺爺。”
白蘇走到病房邊，摸了下白群烽的脈搏，“爺爺比昨晚好多了。”
閆青青點頭，“看出來了。”
空氣進入一瞬間的安靜，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她的手不停地擺弄著包上的拉鏈，仿佛這樣能隔絕掉一室的尷尬。
所以，她今天真的該來嗎？又或者是該走？
她要問他家里的事情嗎？
又或者是多管閑事？
白蘇拉開抽屜，準備從里面掏出一個蘋果，被抽屜邊上的翡翠，吸引住了視線。
他拿出來放在有亮光的地方，來回地看了一圈，對著閆青青說，“這是你買的？”
閆青青避開他的目光，看著窗戶外面，從天空中飛過去的鳥，仿佛滿腔的心事，都被戳中，讓她羞愧的無地自容。
“隨手買的，感覺這上面的人，和爺爺很像。”
“沒什么事，我就先去找我爸了，你好好照顧爺爺吧。”
她走到門口，手握住門把手，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往下按壓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