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詩詠關雎,雅歌麟趾。
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
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
此證!”
陸時瑾端正認真的念完了那折子上的字。
她聽完一臉懵,垂眸看那桌上密密麻麻的字,在她耳朵里陸時瑾念的是嘰里呱啦一堆。
陸時瑾見她有些垂頭喪氣,輕笑道:“這只是念了一遍,你若是能學會,那才怪了。”
“認字要一個一個字念,寫出來。”
說完,他掃了一眼這放滿釵環妝盒的桌子。
“這桌子怎么寫字?罷了,看來要用上我的書房了。”他狀似無奈的勾起唇角。
她還不知陸時瑾有書房,他不似愛溫書的模樣,屋里的書也很少。
這幾天多半是在屋里躺,有時到院子里養花逗鳥。
書房是主屋后方一處廂房,門上落了鎖,也不見牌匾。
打開那門,揚起了許多灰塵,他們都連連嗆得咳嗽起來,光從屋外透進去,都是積灰的書架和桌椅。
下人去清理了一番,書房恢復了整潔的原貌。
陸時瑾靜靜的看著這間屋子,眸子微顫,似乎在回憶。
她用手戳了他胳膊一下,他才回過神往里走。
他在桌上重新研墨,熟練的抽出紙張,細致的一筆一劃寫字。
她一日下來,學了一兩句,一知半解。
學會用筆寫簡單的比劃和字了,陸時瑾夸她一日便學了很多,實在聰慧,她有了繼續學字的勁頭。
夜里,陸時瑾向她道出了自己與那間書房的過往。
“我幼時身體很弱,難以像別家孩子出門玩鬧,上學堂,祖母請了教書先生教我讀書。”他用淡淡的嗓音說道。
“教書先生是個有名的進士,在當年的我眼里就是個白胡子老古板,我不喜歡聽他講晦澀的詩書,說那些大道理。”
“那時的我雖然病弱,但也像尋常孩童一樣喜歡玩耍,偷偷跑到先生找不到的角落躲懶。”
“雖然被困在宅子里,可我也會在樹上掏鳥蛋,摸魚,把自己折騰到生病去,經常惹得先生吹胡子瞪眼的罵我不成器。”
“那時我身體跟現在差不多,能走動,能玩鬧,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可過了兩年,我開始病得越來越重,連床都下不了。”
“我多種病癥并發,甚至一度把藥當飯吃,教書先生被請走,書房也徹底荒廢了。”
“我日日被困在床榻上,原本看不進的書竟成了唯一可以供我解悶的玩意兒,我快看完了兩個書架的書,直到連眼都睜不開才作罷。”他用平淡的口吻說完了他前幾年的人生。
她只能寬慰的抱著他,在他的背上輕輕拍著。
他側身面對她有些慶幸的道:“沒想到這次醒來身體竟然恢復了很多,都能陪你出門逛街了,看來祖母說的沒錯,你真的是福星。”
她聽到這忍不住笑了,哪就是福星了,明明她啥也沒做。
但陸時瑾眸里的陰郁的確比初見他時淡了,許是能走動,得見日光的緣故。
她思索了一番,湊近去看他的臉,果然,膚色也不那么蒼白了,甚至還有些薄紅。
……
他們的關系日漸親密,沒了那么多的扭捏。
他們試好了喜服,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鏡子里十分相配。
只是這艷麗的大紅穿在這兩個年紀尚小的男女身上呈現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
新婚當天,陸府里里外外都是鑼鼓喧天,熱熱鬧鬧的來了很多人。
陸府下帖請了滿堂賓客,婚事省去迎親這一步驟,直接從陸府迎新人進門拜堂。
新婚的頭飾有些重,直到春桃春枝來催著要出院拜堂了才匆忙戴上。
陸時瑾候在院外,兩人自院里相攜而行,從后院出,到正門進前廳。
因著頭飾和紅蓋頭太重,她無法低頭,只能靠陸時瑾拉著的紅綢往前走。
人群里有些雜亂的聲音落入她耳,有對她身世的談論,還有對陸時瑾成親沖喜的猜測。
“聽說這陸家少爺病人膏肓,藥石無醫了,這次找了個姑娘來沖喜。”
“這姑娘聽說是個旺夫的福星,陸家少爺之前病重都要發喪了,如今竟然好好的成親了。
“看這對新人的年紀都很小的模樣。”
“這陸老夫人的嫡孫子不就是蘅王……”
但很快都被鞭炮聲淹沒了,她緊了緊手里的紅綢,走進前廳。
“小心門檻。”陸時瑾在一旁輕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