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良久,他啞著嗓子道:“滿滿,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沒有回應,她覺得陸時瑾瞞著她更嚇人。
“滿滿,我不敢告訴你,是怕你害怕,怕你擔心。”
他越說聲音越小:“我瞞著你,你不知我的病情,你就沒負擔,我若是有一天病死了,你不至于太難過。”
“你就能安心改嫁,余生都能幸福快樂。”
她沒出現前,自己的世界只有那一碗碗渾濁的藥。
他總是時睡時醒,短暫的清醒也伴隨著蝕骨的病痛。
他的世界都是黯淡無光的,說不定自己下一秒就會離開人世。
他不想把陸滿滿拉進來,她應該有絢爛的人生。
她連連搖頭。
她氣極了,怎會沒有負擔,這人傻了嗎?
若是陸時瑾真的瞞住了她,在某夜悄悄病死,她只怕這輩子都會活著自責中。
自己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改嫁他人。
她忿忿的推了陸時瑾一把,眼淚已經嘩啦嘩啦涌了出來。
“我這不是沒事了嘛,已經比原來恢復多了,不會那么快死的。”陸時瑾扯出一個干巴巴的笑。
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她又無法表述自己的想法。
她匆匆找來擱置在屋內的紙筆,她此刻算是明白了識字的用處。
她在紙上磕磕絆絆的寫下“你要信任我。”
字跡有些歪歪扭扭,顯得很笨拙。
陸時瑾后知后覺,自己沒有把她拉進黑暗,反而是她把自己帶到了有陽光的地方。
從陸時瑾重病醒來的那刻,他的四周就因少女而充滿色彩了。
陸時瑾失笑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直是信任你的,以后不會再瞞著你了。”
“可你有事也不許瞞著我,你還要答應我不許因為我的病有負擔。”
“我……我會盡量活久點的。”他聲音都顫抖了。
她滿意的點點頭。
他說過要對陸滿滿好的,可是連病情都不敢告訴她。
他為人夫君,實在是不稱職。
她伸出手拉著陸時瑾,他眸光一顫。
滿滿,拉住我的手就不許放開了。
陸時瑾默默的想著,任由她把自己拉回床榻睡覺。
她每日監督陸時瑾喝藥,不許陸時瑾再提自己病重這類喪氣話。
每過一段時間就拉著他出門逛街。
常常被拘在府里反而使陸時瑾過于沉悶,病癥反而郁結著,不易恢復。
她平日里經常去老夫人院子,老夫人把她當親孫女似的嬌寵著。
她身上大面積的傷痕需要慢慢消除,老夫人三令五申讓她日日涂抹藥膏。
她的傷痕一天天淡去,連同那些痛苦,似乎都淡去或者被封存于記憶的深處。
四季更迭,院里的花開了又謝。
五年后。
春枝喜滋滋的從院外進來,“少夫人,今日天氣甚好,不如出門走走吧。”
陸滿滿滿手泥巴的從后園里探出腦袋來。
即使臉上沾了幾滴泥,依舊掩蓋不了少女白皙嬌艷的容顏。
五年過去,那個瘦瘦弱弱,自卑愛哭的小女孩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如今被陸家嬌養五年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端莊嫻靜。
讓人無法把陸滿滿和五年前的女孩看作同一人。
她今日剛栽下一片蔥苗,香菜。
院子里的空地,荒廢園子都被她開發出來。
陸府占地面積大,有人居住的院子卻占不滿一半的地,空著實在是浪費。
她洗干凈手,看到春桃有些壓抑不住的笑意,差不多猜出了大半。
陸滿滿隨著她們走出了陸府,一輛馬車停在門前。
陸滿滿一上車便見馬車內壁上綴滿了淡粉和紫色的桔梗花。
她看著這夸張的裝飾,不由的扶額,這一看就是她夫君陸時瑾的手筆。
今日是她生辰,這些都是陸時瑾自作主張給她準備的驚喜。
她并不知自己生辰何時,老夫人便把成親那日算作了陸滿滿的生辰。
之后每年生辰她都得到了家人的祝福和禮物。
她也成了自小在愛里長大,會在生辰時期待禮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