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聶兄,真是好生不要臉
涂念再次醒來時,是在客棧的軟塌上,乍一睜眼,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她第一反應是去摸乾坤袋和碧玄劍,當摸到空空如也的腰側時,瞬間驚坐了起來。
“姑娘是在找這些嗎。”
“誰!”
涂念這才發現房里竟還坐著個人,那人靠在桌旁恣意地飲茶,乾坤袋和碧玄劍就躺在他一旁的座位上。
迅速從芥子中拈出幾張符,涂念強拖著酸痛的身體冷眼向他,戒備心迅速拉滿。
饒有興趣地看著有些炸毛的涂念,聶衍塵悠哉抿了口茶,笑道:“我救了姑娘一命,姑娘卻要防我,真叫人心涼得很。”
涂念反應也不慢,只一愣便想起了昨晚的幽冥狼。
眉宇輕蹙,她狐疑地開口:“那些狼妖……”
聶衍塵不語,仍是飲茶,氣質高深得很。
涂念上下打量了他一通。
市價不菲的衣著、俊俏的臉,身上有種優雅的悶騷感,硬要扯,也只能扯個白衣書生,跟修士武夫搭不上邊。
搖搖頭,涂念意簡言賅,“不信。”
但氣勢卻是有所收斂,符收在懷中下了床。
聶衍塵一秒破功,險些燙了舌頭。
放了茶杯,他指尖點桌道:“昨夜若不是我出手,只憑姑娘的修為,早進狼妖的肚子了。”
說罷提了嘴昨夜搭救涂念時的情形。
涂念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他話說完便已信了大半,但還是迅速收了乾坤袋和碧玄劍。
“話倒也不敢說死。”
涂念小聲嘟囔,順帶瞥了眼自己身上嶄新的衣料,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那是店里的姑娘給你換的!”
聶衍塵一時氣結,忍不住罵道:“玉折人雖差勁些,但論實力也是數一數二的,怎么能教出你這么個蠢徒兒……”
話音未落,一柄通體碧綠的劍體忽然比在了頸側,抬首而去是涂念警覺嚴肅的臉,正冷眼瞧他。
“你認得我?”
手持碧玄劍,涂念問。
沒料到她會這么大反應,聶衍塵挺意外,但卻沒惱,只是緩緩將碧玄的劍刃撥開,說:“我不認得你,卻也該認得玉折的佩劍。”
涂念默。
確實,玉折作為天下第一劍,其佩劍自然是名聲在外。
瞧聶衍塵一臉淡定,倒也不像是裝的,涂念略帶尷尬地收回碧玄,給自己找補,“女孩家出門,總歸要警惕些。”
主要是坑走了五樣天材地寶加一件乾坤袋,難保玉折不會因脫宗之由要了自己的小命。
“無妨。”
不甚在意地揉了揉頸子,聶衍塵又將視線落在她手里的碧玄劍上,“一向聽聞玉折有位極疼愛的弟子,現在看來,就是姑娘你了?”
這一來二去的,涂念自知欠他一筆,也沒端著。
大喇喇地落了座,隨手抓起桌上擺冷了的包子邊啃邊道:“你說的那位叫蘇佑之,不是我……喲,還是肉餡兒的。”
意外之喜,再順兩個。
后想起這包子在桌上像是沒動過的樣子,猶豫片刻朝聶衍塵舉了舉,“來一個?”
聶衍塵被她逗笑,搖了搖頭,“我已辟谷,這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你人還怪好的嘞。”
涂念皺著鼻子夸他,嘴上卻一停未停。
從旁瞧著她青澀的側臉,聶衍塵不由想起昨日初見時的情形。
同玉清門那幾位商議完歷練事宜,他本打算直接回宗,出門卻碰上個十五六的姑娘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半山腰,手里端著株無根蓮不說,腰間還別著玉折的佩劍。
出于好奇,他跟了上去,后來才有了救涂念于狼群的事。
小小年紀,她為什么要獨自下清遠山,又為什么會有玉折的佩劍?
聶衍塵感興趣得很。
給涂念倒了杯茶,他搭話道:“敢問姑娘閨名?”
涂念接過一飲而盡,“我姓涂,單名一個念字。你呢?”
聶衍塵笑笑,“在下姓聶,涂姑娘若愿意,可喚我一聲聶兄。”
“……”
才包了一頓飯就想著論資排輩,這人好生不要臉。
涂念干笑兩聲,到底沒叫那句聶兄。
這時若有若無地,窗外遙遙傳來熟悉的叫賣聲,聽著好不親切,涂念沒忍住眼神一飄,一時有想出門看看的沖動。
察覺到她的視線,聶衍塵問:“姑娘是想回宗了?”
涂念思緒飄在街頭的糖葫蘆和蟹殼黃上,正香的嘞。
乍聽人問話,她一下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便道:“宗脫了,沒得回。”
醒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幽幽瞧了聶衍塵一眼。
聶衍塵無辜受難,欲要解釋:“我就是隨口一問……”
“快歇了吧。”
涂念撇撇嘴,“未成年少女的話都套,沒下限。”
這么一看,這人更不要臉了。
冤枉!
聶衍塵百口莫辯,委屈屁了,正打算再說些什么,涂念卻突然往他臉前湊了湊,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干凈卻帶些嫵媚的眸倏地放大,十足十地嚇了他一跳。
“姑娘自重!”
“自你妹。”
看他自戀地偏過頭去,涂念輕嘖一聲道:“我既然已經脫宗,肯定是不愿再回去的,因此聶公子見過我的事,還請三緘其口。”
“當然,你救了我,這份情我也是要還的。”
話說完,沒等他反應,涂念大方地往桌上擺了些升靈丹和煉器石,以及出自涂山的幾張金剛符,“眼下我還有急事,沒法細算恩情,這些你且收著,若來日有緣,我必加倍還你。”
至于為什么沒拿鷹嘴草那些,首先是懷璧其罪,其次,她也舍不得。
心還突突跳著,聶衍塵看著桌上擺滿的“恩情”,下意識地問:“姑娘急于何事?”
“女孩家的事,少打聽。”
還上人情,涂念沒再同聶衍塵啰嗦,拎了乾坤袋就走,這人的出現令她意識到,社會很黑暗,投宗要趁早。
否則哪天真讓蘇佑之那小心眼的找上,她非被撕了不可。
想到這,涂念腳下生風。
看著她著急離開的背影,聶衍塵一時誤會了不少東西。
難道這姑娘真當自己是壞人了,他要不要解釋一下?
聶衍塵心中無限糾結。
他早該回宗了。
可這事要是傳出去……
聶衍塵思來想去,終究還是要臉,于是咬了咬牙,提氣運功追出了門。
“姑娘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