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靜早已想好了說辭。

　　“自然是咱山上摘的，夏收時節，也該動手了，我昨兒個趁閑摘了點。”

　　當然不是山上摘的。

　　依她記憶里，后山種的花果樹木完全沒有空間里頭的品質好，口感帶著一股澀味兒。

　　趙氏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配料。

　　蘸了特制醬汁的芒果色澤黃潤，隱隱飄過一縷清香。

　　其他切好的水果也一股腦拌在一塊，撒了醬料，看著倒是不錯。

　　趙氏不由得擰眉嗔她幾句：“哪有人這樣賣水果的？”

　　“大家都摘了直接就拿去賣，就你又洗又切外加撒鹽的，好吃不？”

　　“可別糟蹋了這些果子。”

　　葉初靜背上竹簍，手里拿了塊小芒片塞她嘴里：“娘你試試，酸酸甜甜的，還有點辣。”

　　“簡陋版酸嘢，挺適合當個開胃小菜。”

　　趙氏遲疑著咬了口，眼眸亮起。

　　這做法口感很新奇，清爽回甘，姑娘家和小孩子應當會喜歡。

　　只是這配料著實放得過多了些，也不知道省著點用，不免又說她幾句。

　　葉初靜笑著應承，說下次會注意，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趙氏身后。

　　花果山鎮。

　　其實也就只是個小鎮，說比村莊繁華多少倒也不見得。

　　醫館、客棧、食肆皆是在鎮上才有。

　　趁著圩日，花果山鎮下各個小村莊的村民來此趕集。

　　人多了，自然熱鬧，店鋪前擠滿了人，小商小販走街竄巷吆喝賣貨。

　　葉初靜眼睛直往擺攤的面粉鋪子瞧。

　　雖說分量足，可這清湯寡水的賣相，看著沒什么食欲。

　　不合她這種重度嗜辣人的口味。

　　葉初靜跟著趙氏進了一處繡鋪。

　　掌柜一見她來，放下手中算盤，出聲招呼：“趙嬸子帶著女兒來啦。”

　　葉初靜朝她微微頷首，打個招呼，便站在趙氏身旁不說話。

　　趙氏解下背簍，從中拿出那些個帕子和團扇。

　　“對，掌柜的你看看，又繡了些帕子和團扇。”

　　掌柜的眼睛轉了幾圈：“趙嬸子的手藝我放心，只是帕子這價錢你想如何算？”

　　“就跟以前一樣，有什么不妥嗎？”

　　趙氏遲疑地看著她，心里滑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葉初靜不懂繡工這些，抬手扇了扇風，看著母親與掌柜周旋。

　　時值仲夏，天氣悶熱難耐，她背著個背簍，后背都快濕了。

　　擔心酸嘢悶到，影響口感。

　　掌柜神色透出一抹無奈：“如今天氣變熱，鎮上的姑娘誰還要這帕子。”

　　“我哪能做虧本生意，趙嬸子你給我供貨多年，我這才愿意給個面子收你的帕子。”

　　“只是這價錢必然不能同以前一樣，團扇我樂意收，不過我看上邊繡的樣式沒有帕子精巧。”

　　“這樣吧，帕子一文一條，團扇十文一把，你覺得如何？”

　　趙氏哽住，當初繡的時候忽略了天氣這茬。

　　心力全放在帕子上了，團扇繡的花草與之相比，只能說看得過去。

　　但這本錢也是極高的，怎么著也得十五文一把。

　　趙氏眼睛掃到店鋪里擺著的扇子，確實比她做的精巧。

　　葉初靜看出母親的遲疑，知道這個價錢可能低出預期了。

　　于是，她彎下身子，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娘你要是覺得不行，那就不賣了，咱留著。”

　　趙氏摸了摸她的手，咬咬牙：“不能壓貨，家里也沒什么錢了，娘不能讓你跟著我吃糠咽菜。”

　　只能下次做團扇時，仔細繡點新奇樣式。

　　“掌柜的我應了，多謝你照料我母女倆，下次來我多做點精巧有趣的。”

　　掌柜的臉上立馬掛起笑容：“行，我看看啊，帕子十條，那就是十文，團扇五把，五十文。”

　　“給，趙嬸子，我沒數漏吧？”

　　趙嬸子接過銀錢數了數，臉上露出笑容。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總歸賺了點錢，可改善下伙食。

　　“沒，謝謝掌柜的。”

　　掌柜的笑著提點了幾句：“不用謝，趙嬸子不用急著繡帕子，下次多來點精細的團扇。”

　　“姑娘們若是喜歡，這價錢自然能上去。”

　　趙氏淡笑點頭，拉著女兒出了鋪子。

　　她嘆氣說道：“可惜沒多少賺頭，只能說回了個本，這生意不好做啊。”

　　想到王氏那老婆娘撂的狠話，嫌她女兒沒本事立身，只是一時得勢。

　　趙氏暗中咬牙，可不能讓人瞧了笑話，待她回去多做些手藝活兒。

　　葉初靜感慨幾句：“錢難掙，屎難吃，自古都是這樣。”

　　趙氏輕捏了把她手臂：“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姑娘家家，少說那些臟話。”

　　葉初靜挑眉，這算什么臟話。

　　抬眼看到繡鋪旁邊的食肆。

　　好吧，說這個確實有那么點不合時宜。

　　這里客流量大，葉初靜直接放開了嗓子吆喝：“賣酸嘢啦，清爽開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趙氏被她嚇了一大跳，連忙拉著她去遠點的街道。

　　哪能在食肆前搶人生意。

　　“娘你走慢點，剛才那地方不挺好的，客人剛吃完飯，正好來點飯后水果助消化。”

　　趙氏拍她手臂：“在人店鋪門前吆喝，小心被店家打，你就在這賣。”

　　“哦，也是。”

　　葉初靜摸摸腦袋，放下背簍，又開始賣力吆喝。

　　絲絲縷縷的清香勾人饞蟲。

　　尤其這吃食賣相，完全不同于其他擺攤小販的清淡。

　　雖說是水果，也招了不少人上前。

　　“酸嘢是什么來著？”

　　“沒聽說過，這水果撒了鹽，做法實在詭異。”

　　“別的不說，那個切得像花一樣的是芒果吧，看著很好吃的樣子。”

　　葉初靜見有人湊上來，開始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這是我老家自制美食。”

　　“酸酸辣辣，還有水果的清甜，夏天吃上一口，提神，解渴，除濕氣。”

　　“男女老少皆宜，小的七文錢一串，大的芒果花則十文一顆。”

　　趙氏見她吹得厲害，落落大方。

　　心想自從退婚后，女兒這張嘴利了不少，姿態坦然。

　　她吃過，這東西的確令人回味。

　　不過眾口難調。

　　孩童喜食，眼巴巴纏著父母要買。

　　經不住孩子磨人，大人買了串小的給她嘗鮮。

　　小孩子吃得急，酸辣味直沖口鼻，嗆得眼冒淚珠，打噴嚏咳嗽。

　　大人連忙幫她拍后背，緊張斥責：“我說你個小姑娘這么會吹噓。”

　　“我家孩子要是吃出事，我拿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