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罵也是一天不落，可恨的是蘇麗麗開單子一天比一天難，現在她可以說是完全躺平了，挨罵了不解釋，等著對方罵完，媽累了自然會掛，蘇麗麗甚至還不忘記回一句“好的再見，祝您生活愉快。”。

　　她也不打算同情那些老人了，畢竟她能做的遇到老人問候一下就掛掉電話，可惜打這種電話的人千千萬個，蘇麗麗你說服自己，但是她沒辦法讓別人也跟自己學。她倒是先上公平了，人家還要賺錢呢。

　　她甚至都忘記自己被老大談話了多少次的那么一天終于發工資了，是微信轉賬，蘇麗麗一看，天都塌了，辛辛苦苦挨罵求人罵人自卑噴怒之后，她拿到了第一份工資，夠她吃十頓飯，看到這個蘇麗麗再也沒有了食欲。

　　328快三毛二，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蘇麗麗甚至腦子都停止運行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個便宜的勞動力，但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便宜到這種程度。蘇麗麗有點懵，打開微信重復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看錯，然后直接給財務小姐姐發了微信。

　　“劉姐，我這個工資是不是算錯了，麻煩幫忙看一下。”

　　“沒有哦親，這是你上個月的工資，上個月你的出勤天數是17天，17天你才開了大概二百二十個單不到，本來是按一塊錢一單算的，老大看你是新人的面上算了你一塊五，下個月好好努力吧，你看看那些實習生，拿的那么多錢，你都比他們大好幾歲吧，多跟他們學著點，在一個宿舍多跟他們聊聊工作上的事，別八卦公司里的事兒啦。”。

　　“好的，知道了。什么？八卦什么？”蘇麗麗有點奇怪，“什么八卦呀姐，回去大家都打了一天電話了，不怎么聊天，回去吃個飯玩會兒手機就睡了，而且宿舍里有沒有八卦你怎么知道啊？”蘇麗麗感覺情況有點不妙。

　　“可是我都聽到了哦，而且點名道姓說是你說的，我也不說是誰了，但是職場嘛，就這樣，表面上呢都是好搭檔，好朋友，但是也會有一些競爭的，這些都很正常，你也別糾結是誰說的了，好好跟優秀的姐姐們學學，雖然我們公司實習生比較多，但是也有很多有十幾年職場經驗的的老員工，你可以多跟他們交流交流，少跟那些實習生們比，他們都有底薪，而你沒有，他們上個三四個月的班還是回去上學提升自己畢業會找更好的工作的，你都沒辦法跟他們比，老員工有工作經驗，實習生有學歷，而你還在學習階段，這個時候你不僅沒好好珍惜，還想著什么時候要走我覺得你不是很適合我們這哦。”。

　　老大的話讓蘇麗麗非常不爽。她是這里最沒經驗的是沒錯，但是她也不是墊底啊？她單子比別人開的多，錢卻拿的少，她還沒說什么呢，老大先說上了，這都什么跟什么呀？而且什么叫沒好好珍惜？那她這一個多月以來付出的努力算什么？還有到底是誰在背后點風扇火？

　　“肯定不是我們宿舍的那幾個。”蘇麗麗在想，“我最近跟他們關系挺好的，經常聊天，還一起做飯吃，雖然我說的不多，但是我會聽啊，每次沐小姐講她的愛情故事的時候大家都不愿意聽，就我聽到最后，給她足夠的情緒價值，她也很開心啊，肯定不會是她。”。

　　蘇麗麗在一個個排查，“也不可能是小范，她年紀最小，天天大大咧咧的，根本沒有這種心思，她可不是背地里說別人的人。”。

　　“那會是誰呢？也肯定不是老王啊，我都把我最喜歡看的書都給她了，就因為她一句喜歡，我搬家的時候都舍不得扔的書都給她了，她不可能背后說我，而且她也不像是這種人，難道是隔壁宿舍的？但是我跟她們也沒說過幾句話啊？煩死了！到底是誰啊？”。

　　蘇麗麗現在非常非常煩躁，今天本來算是好日子，發工資了，本來要給爸爸轉點錢的，還要她朋友的錢該換了，還有手機里的網貸，加起來有五千多，而她的工資不到四百塊…

　　“怎么辦呢？”蘇麗麗的腦子瘋狂的在轉，但是再怎么轉她好像沒辦法改變現在的局面。

　　她拿起手機給她朋友發了個微信。

　　“這個月工資有點少，沒辦法還你錢，我下個月再給你吧。”蘇麗麗發完就關了手機，不太敢看，但凡她朋友在身邊，她不可能說出這句話，而正因為他們沒辦法經常見面，所以蘇麗麗才敢在手機里借錢，延期還錢。

　　“沒事，不著急”。

　　手機屏幕亮的時候蘇麗麗心跳很快，就那么幾秒鐘的時間她腦補了很多種答案，甚至想好了怎么回復。“實在不行有多少還多少嘛，先過完今天再說，當時那么理所當然的借人家錢，現在時間到了卻不還，還在這給自己找借口，真是個爛掉的年輕人。”。蘇麗麗莫名其妙的被自己罵了。

　　“我發了獎金，你要是有困難我再轉點給你。”蘇麗麗還沒來得及回她呢她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隨后就收到了轉賬，又是三千塊。

　　蘇麗麗眼睛有點酸，她剛才想過很多個解決辦法，但是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不用不用，我不是沒發工資，只是發的少而已，你不用給我這么多。”蘇麗麗有點著，她怕她朋友誤會她自己，這個時候跟她說還不了錢，工資發的少好像是在賣慘，像是一種變現的借錢，但她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她不想借錢，因為她近期真的還不了。

　　“沒關系，你先用，我這邊還有，獎金嘛，還挺多的，第一次拿到錢就想跟你分享，你也不用著急還，我這邊暫時也用不到。”她朋友越這樣蘇麗麗心里越難受。就好像一個小孩一直怪自己的媽媽，小的時候就離開了自己，心里一直對媽媽有怨恨，而偶然的機會發現不是媽媽她不要她了，而是她媽媽是為了生她而走的，這么多年是她錯怪了她媽媽。

　　“這么比喻好像也不對。”蘇麗麗告訴自己“其實我難受就是因為自己覺得自己沒什么朋友，自己是一個很酷的孤獨的人，也不會主動去聯系朋友，但是一直被我分到普通朋友表里的朋友一直把我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拿到獎金的時候第一個想到分享的不是家里人，而是我。而我自己還在這里給自己出主意，萬一她要她還錢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真是可笑，難怪你賺不到錢，活該啊蘇麗麗，心機這么重，還這么裝，你不倒霉誰倒霉啊？”。

　　“好吧那我先用了她。”她也沒說什么時候還，因為自己現在沒什么底氣，這樣下去，近期應該還不了。

　　“嗯嗯，不夠跟我說，我這里還有，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啊，別自己一個人扛著，我看你最近都不怎么愛發朋友圈了，之前雖然不怎么聯系，但是看到你朋友圈至少能猜出個一二，現在連朋友圈都不發了，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工作不開心就換一個，要是不想工作也可以到我這里玩幾天啊，放松點，保持聯系。”。

　　蘇麗麗看到這個信息之后心里更不是滋味。

　　溫慈若，蘇麗麗小學同學，到了初中的時候才成為了好朋友，他們倆算是家庭情況比較相似，所以比較有共同話語，雖然他們倆都不愛聊家里的事，但是對未來的憧憬，以后的生活都一樣充滿了熱情，他們商量著以后一起上大學，一起上班，一起買房，甚至想好給彼此的家里買什么禮物。當年他們倆去高中部報道，也是一起去的。商量著以后也要在同一個班，以后文理分班的時候也要一起選一樣的，可惜后面是蘇麗麗沒有兌現承諾，還沒等到分班她就先退學了，當時最難過的應該是溫慈雨，她甚至說過要是因為費用問題我可以把我的生活費分你一半，我們可以稍微省一點，高中很快就過去，等到了大學我們兩一起打工這種話。

　　當時蘇麗麗沒聽她的話，是因為她退學根本就不是因為錢，他的生活費其實非常充足，是舅舅給他的。而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吸引父母的注意，希望讓他們回家，希望他們三個可以一起生活，她以為退學這種大事應該能得到爸媽的關注，可惜是她想多了，直到她退學，到跟所有愛她的人吵架，甚至離家出走外出打工，她的父母都沒有出現。直到她打工的第二年，他爸回家了，而且回來的很狼狽，沒帶母親，感覺性格也變了，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問到什么都能回答，無所不能，超級英雄爸爸了。

　　蘇麗麗從回憶中醒來，點開看微信里的轉賬。她不羨慕溫慈雨，她覺得溫慈雨應該這樣，她應該過現在這樣的生活，溫慈雨當時有多努力蘇麗麗不知道，但是也能猜出來，沒有父母的支持，沒有收入，沒有更好的條件，溫慈雨能有今天肯定是之前吃的苦肯定比蘇麗麗能想到的還要多。

　　蘇麗麗拿到錢之后也沒有多說什么，覺得之前都不怎么聯系了，現在拿到錢就開始主動說話，去關心她或者說別的會顯得她是因為錢，雖然事實是這樣，但是也不能這么明顯。

　　身上有錢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先好好吃個飯。

　　蘇麗麗吃著飯，突然想到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在吃上面花心思的女生是永遠沒辦法變優秀的。”

　　蘇麗麗邊吃飯邊在剛想到的話給了一個翻眼。

　　“也許這句話的受眾不是我，所以覺得扯，但是正常人來說說不定就是這樣的呢。”蘇麗麗可不想當一個處處都反駁別人的人。

　　有事一個平凡的工作日，說平凡好像不太合適，因為她的每一天都非常精彩的。有各種方言的辱罵聲，也有老人留著講故事，重口音的年輕人的挑釁和搭話，動不動就要加微信聊天，叫幾聲好的就給辦業務等等…現在的蘇麗麗強的可怕，不覺得煩躁，也不會覺得他們有病，她現在已經給自己洗腦成功了，現在的她會說這樣很正常，哪個打工人上班不收點委屈呢。

　　中午吃完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同事，四十多歲，平時話不多，蘇麗麗沒跟她說過話，那個姐姐在前面，蘇麗麗覺得跟上她一起走會尷尬，超過她會更尷尬，所以故意走的很慢，突然發現那個姐姐不走了，在原地不動，這個時候蘇麗麗也不走的話太明顯了，就慢吞吞的走了幾步。

　　“祖宗，快點吧，等你半天了在這”那個姐姐突然開口到。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等我”蘇麗麗有點不好意思，臉上的笑容有點奇怪。

　　說實話蘇麗麗真的有點害怕別人突然找她，也不喜歡接電話，主要是怕別人找她辦事或者借錢，主要是辦事的話還好，只要她能辦都好說，但是她真的不想借錢給別人，因為現在的她都是在借別人錢。

　　“怎么了姐，都在這等我”蘇麗麗笑道。

　　“沒什么，就像跟你聊兩句”。

　　蘇麗麗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實在想不明白她倆之間有什么話可以聊，但是也不好說出來，所以只能等姐姐主動開口。

　　“你最近怎么樣啊？”姐姐突然開口。

　　“工作啊，在生活上啊，有沒有交到什么朋友啊？”

　　這個問題問的有點突然，蘇麗麗有點懵。

　　“還好，就是業績不太好，哈哈”蘇麗麗笑的有點尷尬。

　　“那倒無所謂，你才來沒多久，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沒有業績，好幾個月沒拿到工資呢，在這待久了，好好洗個腦，說服自己我們在做的不是在騙人，是正常工作就行，不然很難提高業績的，你是不是還沒習慣啊？”

　　“其實還好，沒那么嚴重，主要就是我嘴笨。”蘇麗麗回答道。

　　“你這個不是挺會說的嗎？這么到別人那里就實話實說呢？還是什么沒有上升空間，沒有未來的，怎么到我這就這么謹慎呢？”蘇麗麗感覺這個姐姐話里有話，但是突然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默默聽她說完。

　　“我也沒別的意思，我知道這個不是什么很好的工作，但是對現在的你來說還是很不錯的，有住宿，我只是覺得你跟我小時候還蠻像的，不愛說話，性格又直，心里想什么都說出來，前幾天你跟你朋友說的話，你朋友一句不落的告訴老大了，雖然無所謂，但是在現在這個情況老大聽到這種話會不太好，不要對別人說心里話，就算真的覺得這份工作沒什么前途也不要直接說出來，你年紀還小，以后交朋友謹慎點”那個姐姐說完就走了，也沒等蘇麗麗回答。

　　蘇麗麗突然找到了前幾天一直在想的問題的答案，但是感覺這答案有點不對。

　　大概一個星期前，蘇麗麗回到宿舍發現大家都不在，就打算洗個衣服，還沒過多久老王就回來了，平時他們三個形影不離的，很少會單獨出門，蘇麗麗有點奇怪也沒多問。老王進房間找了什么東西很快就出來了然后到蘇麗麗旁邊。

　　“我問你一個問題啊，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嗯，你問唄。”蘇麗麗覺得有點奇怪。

　　“你來這個工作是想過度一下呢還是想長期干下去啊？”

　　“我當然是想長期干下去啊，但是業績就那樣，上個月的工資還沒有我上學時候的半個月生活費多，但是這也是自己的問題，最近在調整，看看下個月結果怎么樣。”

　　“嗷嗷，我也沒別的意思，宿舍其他幾個人都是實習生，他們干幾個月就要走的，你跟我不一樣，要是真的想在這繼續干下去的話得那業績說事，實習生有學校撐腰，我們只能靠自己，那就好好努力吧。”老王說完就走了，蘇麗麗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也沒多想，只是覺得可能實習生快走了，所以想重新找個工作搭子，我也可能是候選人之一吧。

　　現在想想蘇麗麗還蠻蠢的，人家明明是來探你底兒的，你還在這搞抽象…

　　也不奇怪，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正就是不長記性。

　　蘇麗麗不來就不跟他們玩，也不怎么聊天，這么一搞蘇麗麗很煩躁。這種事情不好直接對峙，而且過去這么久，有可能當事人自己都忘了吧。

　　沒時間想太多，快上班了，蘇麗麗收拾好心情回去繼續打她那沒什么結果的電話。

　　下午工作不是很順利，蘇麗麗沒什么精神，懶懶散散的，分配的號碼打完了，接下來是老板新拿過來的號碼，比較好辦，大家都很積極，蘇麗麗也打算好好打，至少要打完這五十個號，萬一下班之前一個小時打不完，老大會分配給其他業績好的人，這是規矩。

　　蘇麗麗剛要打起精神接電話，自己的電話就響了，蘇麗麗沒接，繼續接工作電話，連續掛了三次之后，爸爸也沒有要等一會兒再打的想法，第四次電話打過來了。

　　沒辦法，蘇麗麗跟老大說了一聲，出去接電話。

　　“喂，爸，怎么了？”

　　“沒怎么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現在是嗎？”

　　“不是這個意思，現在在上班，你打了四次電話，我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

　　“我打電話了肯定有重要的事啊，你接電話一句問候都沒有，還這么急，怎么？不耐煩了是嗎？”

　　“沒有，現在就是有點忙，爸，家里沒什么事吧？什么事情這么急是？”

　　“家里沒事，你這個工作能忙什么？搞的好像什么很重要的工作一樣，一個月賺不到兩個錢，真可笑，好了不說了，你趕緊轉兩千塊錢過來吧，隔壁老劉兒子在網上給他買了一套大衣蠻好看的，都跟我炫耀好幾天了，我問過了，就兩千塊錢，我轉給你老劉，他讓他兒子給我買。”

　　“爸我現在有點忙，你把大衣的照片發給我，我給你買。”

　　“不用你買，賺錢給我就行，你眼光我還不知道嗎？你哪一次寄過來的衣服有質量過關的呀？你不是忙嗎？把錢轉過來你忙你的。”

　　蘇麗麗氣的手都在抖。她爸幾句話真的有點沒良心。她給自己買的穿的用的所有東西單品超過五十塊錢的她都心疼，都舍不得買，吃方面偶爾會奢侈一把，但不超過五六十塊錢，而她給他爸買的雖然不是名牌，但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打牌，甚至他之前的領班都穿這個牌子的衣服，單品三四百塊錢，蘇麗麗真的不明白自己上輩子給他爸欠了多少。

　　蘇麗麗掛掉電話沒有轉錢給她爸。回去繼續她的工作，但是是真的效率非常一般，今天這些號碼一百個號，老員工能開三四十個業務，連實習生都能開十幾個，結果蘇麗麗就開了五單，而且到最后還沒打完，老大就把她沒打完的號分給了她旁邊的實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