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之內(nèi),三國鼎立。其中永順國土地肥沃,自開國以來便穩(wěn)定發(fā)展直至鼎盛時期,然自古以來,朝代更迭,盛極必衰。自文治王即位以來,永順國內(nèi)外戚專權(quán),后宮干政,盧太后扶植母家,其兄盧有志位列丞相。朝堂之上,盧氏一家獨(dú)大。其外,鄰國西隆馬匹眾多,士兵驍勇善戰(zhàn),掌權(quán)者察納雅言,國力不斷增強(qiáng),東寒國雖不善作戰(zhàn),但一直以來在暗地里蟄伏,且能人異士眾多,東寒伺機(jī)而動,永順國內(nèi)憂外患。可又言,亂世出英雄,八方風(fēng)雨之下,少年人全力以赴只愿護(hù)日暮途窮之樓宇。
永順國。
秋風(fēng)呼嘯,家家門戶緊閉,一身形單薄的婦人坐在街頭的草席中,懷里的嬰兒用一塊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棉布包著。婦人嘴里唱著歌謠哄孩子,可懷中的嬰兒依舊啼哭不止。
“瑤瑤,我的瑤瑤,都怪娘親沒用沒有奶水。”婦人拿起旁邊的木屑用力地插進(jìn)了指甲之中而后狠狠拔出,血液隨著指甲縫流出而后聚集在指尖,指尖塞進(jìn)了嬰孩的嘴里,嬰孩立馬吮吸了起來。沒有了嬰孩的啼哭,只有婦人低聲的抽泣。兩騎疾馳而來又疾馳而過,只是婦人的前面多出了兩個白餅和一個銀元。
歲廷看了看包袱說道:“公主,我們的干糧也不多了。”
“無礙,至少我們還有銀錢。”
駿馬奔馳而上,直抵上江城。
大殿之內(nèi)金樽清酒,玉盤珍饈,羅裙曼舞,管弦交奏。
殿中,一華服男子正襟危坐,眉頭緊鎖,而其身后側(cè)的老婦微倚靠在鳳椅上,好不愜意。
老婦微抿一口米酒,對前面的男子說道:“文治王啊,你這公主是越來越不成體統(tǒng)了,往年哀家的大壽,她先是不親自來道喜也就算了,現(xiàn)如今與她說了,她竟還不早早來,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居然讓兩國來使晾著。”
文治王頭微后仰對盧太后說道:“母后言重了,昭樂一向敬重母后,只不過軍中事務(wù)繁忙,本是不能親自來給母后祝壽,但您一召見,她這不就回應(yīng)說要快馬加鞭地回來。”
盧太后冷哼一聲說道:“永順開國近百年,又何曾出過當(dāng)將軍的公主,當(dāng)真是丟我們鐘離氏的臉。”文治王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殿外的聲音打斷。
“樂平公主到。”
本來喧鬧的殿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各異,有來自頭發(fā)花白的官吏的憐惜,有各世家子弟的欣賞,也有公子公主的譏諷,它們都聚集在來人身上,此人正是文治王與其發(fā)妻唯一的子嗣,鐘離昭樂,封號樂平,寓意平安喜樂。樂平公主一身玄色便衣,頭發(fā)用黑色發(fā)帶綁著,全身上下沒有一點(diǎn)配飾。
“昭樂拜見父王,拜見太后。”
“快起來昭樂,一路揮鞭策馬累了吧?”
一襲黑衣的女子站起說:“女兒不累。”
盧太后道:“哀家終于是把公主盼來了,那便入座吧。”
樂平只是裝作聽不懂盧氏話中的刺,只道:“謝太后。”
鐘離昭樂坐在席案前恍如隔世,從前母親在時她也是極喜歡熱鬧的,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事太多,她都快忘記自己曾經(jīng)也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了。
樂平公主款款而坐放眼四周,這朝堂之上被更換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她明亮的圓眼慢慢掃視著突然停在了一處,鐘離昭樂目光所及之處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身姿魁梧,臉型方正,眼睛上斜且明亮,一股子的浩然正氣。
此人正是鎮(zhèn)西侯獨(dú)孫謝御城,字舍予。昭樂看著那人皺起了眉。
那人無奈一笑,緩緩起身,朝鐘離昭樂走了過來。
樂平公主站起身說道:“你為何在此?西隆國虎視眈眈,你怎可擅離職守!”
舍予微微嘆息說道:“我是奉王命護(hù)送西隆使臣入京的。”謝御城說完又抬頭示意,鐘離昭樂順著謝御城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另一個男人。此人就算是坐著,也看得出來身形是極為高挑的,他坐姿狂傲不羈,手中端著一盞酒慢慢搖晃著,眼睛微瞇,看著舞池中身姿曼妙的舞娘,嘴角微勾。
可真是無禮,鐘離昭樂心想。謝御城似是察覺到了昭樂心中所想,于是微微彎腰說道:“他本就是這樣囂張的人,你還未見過西隆的他呢,更是無拘。”
是的,他很囂張。
永順國尚文,即使是像謝御城這樣的將軍身上也是有書生氣的,且武器多用劍,就如謝御城的兩把佩劍,一把素影練劍切磋,一把龍冥上陣殺敵。而反觀西隆就更好武,且男子基本都身形高大,且武器多用刀。昭樂打量著眼前這人,他與昭樂常見的西隆人不太一樣,他的身材非常勻稱,皮膚算不上白但也不黑,長相精致華麗,棱角分明。他長得是極漂亮的,如若忽略了他輕蔑的表情和眼里的算計,他便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此人就是昭武王膝下唯一的嫡公子,鳳鴻羽”謝御城貼近昭樂說道。
鳳鴻羽也似是感覺到了兩人的目光,轉(zhuǎn)過身拿著酒杯示意后就自顧自的喝了下去,然后對兩人微微一笑,又開始看舞池中的表演。
可樂平覺得,他的那個笑略帶深意。
席終人散之際,一個小宮女拿著一張紙條塞給了鐘離昭樂,紙條上寫著:明日請公主蒞臨寒舍一聚。紙條上卻沒有署名,但鐘離昭樂只是淺淺一笑,隨即跨出殿門。
……
第二日,御史府。
鐘離昭樂一身錦衣布裘四處轉(zhuǎn)悠,而后又見到御史大夫,御史大夫行禮之際,昭樂趕忙攔住說道:“王叔父自小看我長大,何必在意這些虛禮。”御史大夫哈哈大笑,又說道:“小丫頭在軍營果然學(xué)到了不少啊,現(xiàn)在說話有鼻子有眼的。”鐘離昭樂也笑了起來,又說:“我學(xué)到的可不止這些呢!”
“是是是,叔父知道你自小聰慧,他們?nèi)硕既耍阋部烊グ伞!?p> “好。”昭樂說完便熟練地跑向后花園,只是她沒看到,在她離去后,御史大夫滿臉的疼惜和無奈。
“你們倒是快啊。”昭樂跨步走進(jìn)墨玉亭,看見他們?nèi)艘呀?jīng)烤上了雞,溫了酒。
“昭樂你終于來了,可想死我了。”小姑娘的圓眼一眨一眨的,鵝黃色的羅裙鋪開,可愛極了。
“話都讓你說了啊謝小七,剛才誰一口一個桂花糕不帶停的?”正在斟茶的男子回頭說道,他一身藍(lán)色長衫,披著一件白色狐裘,臉上輪廓清晰,眼眸深邃。
“煮你的酒吧王老六,插什么話啊。”
鐘離昭樂剛進(jìn)來就被兩人逗笑了,邊喝茶邊說:“行了你倆,叔父就在外面呢。”
“王叔父在又在怎么了,本來就是王詡的錯。”謝曼靈拿了一塊桂花糕往嘴里邊塞邊說。
“行了,別吵了,頭疼。”坐在旁邊的謝御城開口道。
“哥,你還敢說我,昨天晚上你徹夜不歸,若不是我?guī)湍阍诘⒛锩媲疤氯^去,你還能在這喝酒?”
鐘離昭樂仔細(xì)一看,這廝居然還穿著昨日的衣服而且還皺皺巴巴的,便開口問道:“昨日你干嘛去了?”
“喝醉了,在后花園睡了一夜。”
“也沒見你喝多少啊。”鐘離昭樂喝下一口溫酒,也不再追問,只是看著眼前三人,忽的想起了以前,她還是個公主的時候。
他們四人自小相識,一起在太學(xué)讀書,一起逃課掏鳥蛋,那時鐘離昭樂的母親、文治王的結(jié)發(fā)妻子陳婉汝還在世,陳氏父子也并未背上亂臣賊子之名,陳父是永順國上將軍,其子陳星強(qiáng)為驃騎將軍,鎮(zhèn)守西隆邊境,鐘離昭樂便是眾星捧月的唯一的公主。
而謝父早年隨陳父四處征戰(zhàn)導(dǎo)致惡病纏身,其子也就是謝御城之父謝忠便代其職位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謝忠并無妾室,與結(jié)發(fā)妻子撫育了謝御城和謝曉琪,謝御城自小跟隨父親習(xí)武,在同輩中無人可敵,性子也隨他父親剛正不阿,而謝曼靈倒也不知是隨了誰,活潑好動,不喜歡做女紅卻喜歡倒飾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嘴里老是嚷嚷著什么和平民主,腦子也極其靈光。
再后來謝曼琳十六歲及笄之禮時被碧落閣閣主相中,進(jìn)了碧落閣效力。這碧落閣看似是專職于收集各種詩詞歌賦的,實則是將一群能人異士聚集在一起研究新型兵器農(nóng)具的部門。在謝曼靈進(jìn)入碧落閣一年后御史大夫之子王詡也入選,成功進(jìn)入了碧落閣。
那時的鐘離昭樂還以為以后四人見面會更方便,可沒想到,意外終究還是發(fā)生了,一夜之間她的外祖舅舅從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成了人人唾棄的叛國賊,別人告訴她,她的母親因父兄之事羞愧難當(dāng),選擇自殺,她無法接受突然發(fā)生的意外,大病一場,醒來后還未搞清事情原委,就為了保住陳家軍在泰安殿外跪了整整兩天一夜,好在還有群臣進(jìn)諫為陳家軍說情,文治王最終松口,下令讓陳家軍從駐守西隆邊境轉(zhuǎn)為駐守東寒邊境,樂平公主任主將及監(jiān)察,且原陳家軍所有人等永不得回京。
想到這里鐘離昭樂閉上了雙眼,良久,睜開眼時只見微微泛紅的眼角。
王詡似是注意到了昭樂的情緒,倒了一杯熱酒遞了過去,鐘離昭樂自然地接過。
“昭樂,你怎么啦?”謝曼靈剛問完,就被謝御城瞪了一眼。
謝曼靈訕訕低下了頭。
“無礙,公主你想什么就與我們說說啊。”王詡連忙道。
鐘離昭樂抿下一口酒感嘆道:“我們都長大了啊!”
謝曼靈看了一眼鐘離昭樂又忙道:“當(dāng)然啦,我們現(xiàn)在都不去太學(xué)上學(xué)了,可不都長大了。”思索一番而后又補(bǔ)充道:“你們還記得上學(xué)時候嗎?我只要一不做功課許先生準(zhǔn)能發(fā)現(xiàn),我都懷疑我身邊出內(nèi)鬼了。”
王詡哼笑一聲說道:“難道不是你不做功課的次數(shù)太多了嗎?”說到這昭樂也笑了起來說道:“對啊,你不是抄我們的便是不做,還說你是什么理科生,文言文是寫不來一點(diǎn),許先生不查你查誰。”昭樂說完這話除謝曉琪以外三人都笑了起來。
謝曼靈看著三人佯怒道:“昭樂,讀書人的事情找你能效抄呢,那叫借鑒!再說我從小就偏科,文言文是真的不通啊!”
“一天到晚胡言亂語,你是不是又要說不是我妹妹,你是另一個世界來的?”謝御城無奈道。
“本來就是,說了你又不信。”
說來也是奇怪,謝曼靈從小就行為舉止怪異,十二歲時她告訴昭樂王詡還有謝御城三人,她說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是個現(xiàn)代人,為了完成研究生畢業(yè)論文,猝死之后才穿越來的。昭樂和謝御城當(dāng)時聽完只覺得荒誕不經(jīng),王詡卻是完全相信。
“我信你嘛。”王詡看著謝曼靈緊皺的眉頭道。
“我也信你啊”昭樂拉住謝小七的手說道。
謝小七看著眼前的兩人說道:“有你們兩個就足夠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坎坷的,但我們終將勝利!”
又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話說,當(dāng)時和我們一起上學(xué)不還有個東寒的質(zhì)子嗎,也是好久未看到他了。”聽到謝曉琪的話,謝御城一愣而后又說道:“你怎么會突然提到他?”
“他給我的印象深啊,阿兄難道不記得了嘛,鐘離煜軒就因為他的貓想吃公子揚(yáng)的餅,公子揚(yáng)沒給,他就差點(diǎn)把公子揚(yáng)打死,還是你出聲喝止住了鐘離煜軒。”
“記得啊。”
“……”
風(fēng)清氣明,亭內(nèi)依舊一片歡聲笑語。
鐘離昭樂看著酒盞上的花樣輕聲道:“我此次回京,遇到最多的便是無家可歸之人。”
“今年蒼梧鬧蝗災(zāi),許多百姓顆粒無收,朝廷發(fā)下去的賑災(zāi)款大多卻都進(jìn)了盧氏的錢囊,而盧太后一心扶持其母家”王詡憤憤道。
“會有報應(yīng)的,這種人一定會遭報應(yīng)的。”謝小七有些酒氣上了頭,臉紅紅的。
謝御城拔出素影開始舞劍,嘴里隨即賦詩一句道:“戎馬風(fēng)霜守國門,不斬盧氏死復(fù)還。”而后王詡也彈起了古琴。謝曼靈當(dāng)即沖到院子里開始跳舞。
以往這時昭樂也喜歡起舞,可是幾年的軍營生活,她的雙手上已滿是老繭,腰身也不復(fù)以前那般柔軟,所以她只是看著三人笑,笑了很久。
“那就先到這吧,也是好久沒有這般開心過了,我先行去向叔父道別。”鐘離昭樂喝完茶盞里的茶說道。
“一起唄。”謝小七挽住昭樂的手說道。
“好。”
……
鐘離昭樂走到書房外朝里說道:“叔父,我們?nèi)藴?zhǔn)備走了,來向您告別。”
“進(jìn)來吧。”
他們?nèi)俗哌M(jìn)時,發(fā)現(xiàn)還有另一人在內(nèi)。
“叔父,天色不早了,我準(zhǔn)備回宮了,來向您辭行。”三人作揖說道。
“好啊,你們來了,我都覺得我這宅子里有了不少活氣。”王父說完又開始介紹身旁的人道:“這位是趙平北,現(xiàn)在也在御史臺任職。”
趙平北向前一步行禮道:“卑職見過樂平公主,謝將軍,謝小姐。”
三人回完禮,簡單寒暄幾句,而后離開。

無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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