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圍著圍裙從廚房里出來，樣子有幾分局促，小李紅著一張臉跟在后面，不安的看著母親。大廳里氣氛尷尬的，讓人不敢輕易開口。
小余表姐，含笑坐在中年婦人身旁，卻也只抬眼看著大廳中間的兩個年輕人。
媽媽眼神渙散，涂抹均勻的粉底亦不能掩飾眼下的憔悴。
小李弟弟看姐姐站著，搬來一張靠背椅，放到姐姐身后，小李看了看坐下，片刻，環(huán)顧一下四周，再度站來了起來，走到小余身邊，拉了拉小余的手臂，小李媽媽眼角掃視過來，小李馬上松開手，站到一旁。
“沒事！你去坐！”小余滿眼溫柔的看著小李，將她推向椅子，小李回頭看著小余，到底走到椅子跟前，將椅子推到小余身后，小余看了看李母那不善的臉色，到底將小李按著坐了下去，自己倒站到椅子后面。
李母嘴角微微翹起，眼里多了幾絲溫柔，轉(zhuǎn)臉便又是一副嚴(yán)肅面孔。
還是小李弟弟看不過去，從墻角踢過來一張椅子，椅子不偏不倚的撞在小余的小腿上，李母抬眼看了看小李的弟弟，小李弟弟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高高的翹著二郎腿，從桌上煙盒里抽出一根香煙，母女兩人同時喝道：“別抽！把煙掐了！”
小余抿唇緩緩坐下，聽見小李呵斥弟弟，拉了拉小李的手臂，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煙，向弟弟拋了過去。
小李連忙去拉小余的手臂，可是為時已晚，那盒煙不偏不倚的被弟弟接在手里。
李母看見不禁冷冷一哼，淡淡問道：“你也抽煙？”
“有時抽一根！”小余的雙手搭在膝蓋上，聽見李母問話，不安的揩了下鼻頭：“不常抽！”
“那你平時掙的錢誰幫你管著？”李母抬手將兒子手里的煙奪掉，扔到正對著小余的桌角，弟弟嘆了口氣，打開電視，自行翻看播放目錄。
“我叔叔他不要我的錢！”小余快速的抖動著右腿：“過年的時候帶點(diǎn)東西就行！平時我自己攢一點(diǎn)！攢的不多！”話畢停止了抖動的右腿。
“不多是多少？”李母言中似有戲謔，表姐問言馬上開口道：“阿姨，她們倆要是真成了，結(jié)婚的錢，我給他拿！以后他兩口子再慢慢還給我就行了！”
“你給他拿？”李母目光猛的看向表姐：“你是他表姐？是姑表啊？還是姨表？”
“我媽是他大姑！”表姐為難的笑了笑，雙手在兩腿之間搓了搓：“不過我沒回過老家！”
“哦！我知道了！那我們家孩子過去就得還債…”李母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用！”這次小余跟表姐同時開口，表姐看了小余一眼，小余接著說道：“不用小鑫還！”說著將手伸向口袋，摸了個空，隨即將瞟了眼桌子，立馬垂下頭來：“錢我可以慢慢自己還！”
“那你這是啥都沒有哇？”李母鼻中輕哼。
“姐！你上次見了那個我同學(xué)他哥不合適呀？”弟弟突然開口問道，說著再次將手伸向煙盒：“他哥見我問我來著！”
“他家嫌棄我沒工作！”小李馬上回口，李母瞟了眼女兒，小李低下頭來。
“我靠！”在李母的目光下，弟弟將香煙塞回?zé)熀校骸澳撬€問我？！沒勁！”說著甩了甩額頭上的劉海，抱著雙臂靠在沙發(fā)上。
“阿姨你看！不是我們在這硬說好話！有些人一輩子也奮斗不上來，有些人要成功也快的很！”表姐再次適時勸說：“你也別打擊年輕人的信心，現(xiàn)在都不容易！說不定兩年我們小余就出息了！”
“反正結(jié)婚就是得有房！”李母雙臂一抱：“我不能讓孩子還回農(nóng)村去吧？！”說著輕嘆一聲：“不行就讓小余出去打工去！家里現(xiàn)在做什么都難！買套房得等到猴年馬月呀？”
小余剛想張嘴，抬眼看見表姐看向自己，遂開口說道：“打工也不是沒打過！現(xiàn)在在這家店挺好的！我們老板人好！不信你問問小李！”
李母看了看女兒，又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說話的媽媽，媽媽扯扯唇角強(qiáng)笑道：“小余給我們店拉了不少生意，我就說下半年給他分紅的！”
“我讓誰做不是做？”表姐看著媽媽投過來的目光，跟著笑道：“主要我們那地方小了，做飯不方便！我就想把旁邊那一塊也給買下來，到時候不行小余就到我園里來做！”
小余身體一頓，接受到媽媽的目光后，看向表姐：“這個我們以后再說！現(xiàn)在主要是看看在哪能買房！”
表姐“哈哈”一笑，手臂搭在沙發(fā)靠背上，隔著李母看向弟弟：“你都看什么節(jié)目？”
“哎！沒事瞎看！”說著將煙遞向表姐，表姐擺了擺手：“我不抽！你上高中了吧？”
“高一！”男孩將煙扔回桌子，雙手插進(jìn)褲兜，靠在沙發(fā)上，隔著李母跟表姐說話。
正說著話的李母，抬手用力拍上弟弟的大腿，又回頭看了看看表姐：“說你姐姐的事呢！你的事等一會再說！”弟弟被打，夸張的抖了抖腿，往前坐了坐，不再搭理表姐。
表姐也收回搭在靠背上的手臂，坐正了身子。
“要不就讓小余跟我哥住對面吧！我們房東人不錯！房子也可以講講價！”媽媽趁隙說道。
“就是上次那個死了女兒的那個？”李母皺眉看向小李，小李連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家還有個兒子！不過他樓上有人住了吧？”
“是租的！人也快搬走了！”媽媽開口解釋。
“住過的房子？”李母的眉毛擰成一團(tuán)。
“反正你只是住幾年！”媽媽連忙接口：“以小余的情況，商品房他買不起，這樣的房子便宜，而且臨街！”見李母打量，馬上說道：“反正我知道他們家的情況，你要是看不上，你去看看，買其他地方的也行！我這樣說，不是租幾年了嗎，比較熟悉！”
“哎呀！要說房子在我們這地方真不缺！”李母拍了拍腿：“我們家屬于特殊情況，他爸做生意把基地子都賣了，就留了這兩塊！”李母指了指隔壁方向：“那一套留給她弟！”
“你可別看我！”弟弟側(cè)著身子，看了看眾人的目光：“我以后還不知道會不會留在縣里呢！”說著摸出手機(jī)，專心的玩起了手機(jī)。
李母沒好氣的白了眼弟弟：“我看你能留到哪里？”說完將目光投向小李：“反正你也大了，管不住你！只是以后吃苦的時候，你可別怨家里沒有提醒你！”說著從沙發(fā)上擠出來，往影墻后面走去：“哎呀，我頭疼！你們看著做吧！她爸晚上不回來吃！”
“不會的！”媽媽跟表姐同時站了起來，口中說道。
表姐接著說道：“你現(xiàn)在就是想吃苦，只怕也沒地方吃去！”
李母聞言站住，冷冷的看了眼表姐：“他表姐你是沒有孩子吧？”
表姐一怔，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我有一個老兒！”
“那是你命好！孩子有人給你帶！你像他這樣！”李母將手指向小余：“將來孩子誰給帶！？”
“阿姨！剛才叔叔在，我都已經(jīng)說了…”表姐上前一步。
“你不用說了！你能不要他們錢？他們?nèi)f一要是掙不著錢呢？”李母揮了揮圓滾滾的手臂。
表姐問言，身體一松，為難的看了看小余：“這樣好吧！我給我小表弟一個最便宜的價格行不行？！阿姨，我也是要給員工開工資的！”
“哼！”李母冷哼一聲，不再搭言，轉(zhuǎn)身上了樓梯，小李見狀連忙追了上去，上前想要攙扶李母，李母冷冷推開女兒雙手：“你留下做飯吧！”
“要不我們先回去？”表姐將目光看向媽媽，媽媽此時正看向表姐，聞言媽媽連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姐馬上沖著李母的背影喊道：“阿姨！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正好紅艷姐店里還有生意需要照看！家里還有孩子！今天來我們主要是認(rèn)認(rèn)門！以后有時間了，我們再一塊聚聚！哎！對了！小李你沒事帶你媽跟你弟到店里去玩呀！”表姐食指指向媽媽：“嘗嘗小余的手藝！紅艷姐那熱鬧！人多了好玩！”
“真的呀？有啥好玩的？”弟弟站在身后聽到，連忙接口。
小李瞪了眼弟弟：“沒啥好玩的！打麻將你可會！？”
“會呀！打麻將誰不會！”弟弟馬上說道。
本來已經(jīng)站在樓梯上的李母，往下走了兩步，伸手拉住弟弟的手臂：“你是上學(xué)還是想打工去？！”說著氣呼呼的看向表姐，表姐馬上轉(zhuǎn)過身去，李母低頭拉住弟弟的手：“你給我上樓去！你作業(yè)寫了沒有？！”說著將弟弟拉上樓梯，將其推上樓去。
一直呆坐的小余，此時也站起身來，慢慢解下圍裙，搭在樓梯扶手上：“我們走吧！”
“阿姨！你別生氣啊！有空出來玩！”表姐到底沖著李母的背影喊了一句，李母站在樓梯上，看了看眾人一眼，重重的抿了抿唇，上了二樓。
小李低頭看了看地面：“那個！要不你們先回去？”
“沒事！”表姐將手拍在小李的后背：“慢慢來！”說著沖小余說道：“走吧！”
“嗯！”小余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率先走出了房門，眾人跟著走出了房門，小李站在門口，目送眾人離開，良久，方轉(zhuǎn)身進(jìn)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