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辰
顧棠呢,顧棠沒敢笑太用力,但是不停抖動的肩膀已經泄露了她此時此刻的情緒。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謝觀潮女裝好好看!】
【這張臉不愧是被譽為金陵第一美男子的!】
謝觀潮的臉色由黑轉紅,由紅轉黑,再由黑轉紅,到這會兒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笑笑笑笑,笑個屁笑!要不是為了抓兇手,小爺犯得著穿成這樣?”謝觀潮瞪了兩人一眼,然后惡狠狠瞪了一眼顧棠,“顧棠!尤其是你!不許笑!給小爺憋回去!”
【報告,憋不住怎么辦。】
本著眼不見心則靜,顧棠默默地扭開了頭。
而謝觀潮則直接進屋子里去了。
娘的,丟死人了。
再穿女裝他是狗。
……
很快,到了晚上。
金陵城萬籟俱寂,偶有行人路過。
月色正濃,夜色尚淺。
一抹黑衣踏風而來,幾乎是熟門熟路地落在尚書府中,顧棠所在的庭院內。
這黑衣男子看到那屋子里亮著光,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隨后湊過去,往紙窗上扣出一個小洞,借著小洞看到屋子里有一屏風,若隱若現的屏風后有一身形高挑的女娘,正準備脫衣裳去沐浴。
黑衣男子舔了舔唇角,拿出竹管朝小洞里塞去,卯足了勁兒吹氣,屋子里頓時飄出一片白煙。
那女娘搖晃了一下,便軟趴趴地倒在木桶旁。
他算了算時間,過了一小會兒才推門而入,繞過屏風小心翼翼地走到木桶邊,正要做些什么,低頭便看到木桶里倒著的人倏地睜開丹鳳眼,似笑非笑盯著自己——
“小爺好看不好看啊?”
黑衣男子:“?!!”
糟糕,中計了!
黑衣男子立刻朝著門外逃去,暗中埋伏的謝十一和謝十二立刻現身和其打斗,沒過一會兒便將這廝制服了。
已經換上了男子衣衫,但來不及穿妥帖的謝觀潮匆忙出來,粗暴拽下這廝的面罩,看到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嘖了一聲:“就這么個貨色,讓小爺扮了女裝,好得很,好得很。”
他垂眸,咬牙切齒般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隨后笑瞇瞇開口:“廷尉府已經閉府了,謝十一,先把這人送到鎮國公府的地牢去,好生問候,切不可傷其性命。”
“喏。”謝十一作揖,帶著人離開。
他曉得自家少主公的意思,心里為這黑衣男子點了一根蠟燭。
某些人要遭老罪咯。
顧棠從旁邊屋子里出來,看到謝觀潮松松垮垮披著外袍,漫不經心地站在庭院里。月光落了他滿身,那露出的,結實的八塊腹肌,線條分明,輪廓清晰,看得顧棠微微咂舌。
【腹肌這么好,摸起來手感好不好啊。】
【哎不行,顧家阿辭你要矜持,不能被腹肌誘惑。】
【可是真的好好看。】
謝觀潮的耳根子紅透了,裹緊衣裳,三兩下系了起來,隨后一把拉過沈瑜,側頭看向顧棠:“人抓著了,為防萬一,我留一部分影衛在這里守你一段時日。若無危險他們會自行離開,你好生歇息,明日來廷尉府,一道審問。”
“嗯,今日多謝阿兄。”顧棠有些心虛,偏過頭輕聲開口。
【總感覺他能聽到我心里話似的。】
【哎呀,一定是我太過敏感了,嗯。】
謝觀潮咳嗽了兩聲,便匆匆拉著沈瑜離開了。
翌日清早,三人齊聚廷尉府。
這黑衣男子已經變得傷痕累累,一看就曉得昨天晚上沒少遭罪。
南周先祖皇帝是坐在馬背上一兵一卒爭來的天下,作為其左膀右臂,世代從軍的謝氏一族有著專門的審問技術。
所以這黑衣男子在昨天晚上,被謝觀潮的影衛好生問候了一番后,今天十分的老實巴交,幾乎是問什么答什么。
“姓甚名誰?家作何方?戶中幾口人?”
“鄺非。廣陵人,家中有一老母,已經過世。”
“鄺非?元嘉長公主的傅母鄺氏,可是你生母?”
“是。”
“這些案子都是你犯下的?”
“是。”
“為何殺人要留君子蘭?”
“好看。”
“半年前你入京后做了什么,為何杳無音信?”
“想謀個好差事,被人誆騙,險些被打斷腿淪為叫花子。幸得一貴人相救,從此為其辦差事。”
“貴人?見過相貌么。”
“不曾。”
沈瑜又問了幾個問題,隨后和謝觀潮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對方的想法。
這鄺非問什么答什么,真里摻假,真假對半,說了個模棱兩可。
他撒謊了。
謝觀潮垂下丹鳳眼,修長的手指挑起這廝下巴,笑瞇瞇看著他:“還敢撒謊。看來昨天晚上沒讓你盡興啊。謝十一!”
他說著伸出了手,謝十一將燙得通紅的烙鐵拿了過來,遞給謝觀潮。
謝觀潮接過的那一剎,旁邊的顧棠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下意識屏住呼吸,卻見一柄羽扇擋在她的面前。
“別看,把耳朵捂起來。”沈瑜溫潤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于是只有依稀的三兩聲凄厲慘叫,從指縫里飄進耳朵中。
“半年前,我收到一封信,叫我入京來,教我生財之道。從入京那天,我便被騙光了錢財……恰好遇到了那位貴人……我……我未曾見過那貴人……只曉得這是一位女公子。”鄺非忍著鉆心的疼痛,斷斷續續地開口,
“她教了我用這些辦法,去殺那些人。還綁了我阿母,說我若是不替她辦事,她便殺了我阿母。”
所以鄺非完全就是這所謂貴人手下的傀儡。
謝觀潮把烙鐵扔在一邊,哂笑:“你那阿母,早就被你口里的貴人給殺了,尸體還在廷尉府呢。”
聽到謝觀潮的話,鄺非頓時怔愣,眼淚幾乎是下意識地滾了出來。
阿母……阿母死了……
“你說你收到了一封信才入金陵?信上寫了什么?”沈瑜放下羽扇,看向鄺非。
鄺非說自己記不清了,只說了個大概。
這內容對于家里窮得一清二白的鄺非而言確實算得上是種誘惑。
鄺非被送下去了,謝觀潮看到顧棠發呆,以為她被嚇到了,連忙把人帶出地牢。
“嚇著了?”他遞過來一盞熱茶,狀若漫不經心地開口。
“不是……”顧棠端著茶盞小抿一口,搖搖頭,而是意有所指地開口,“我總覺得,那個鄺非口中的貴人,好似是在引導著我們去查當年,我阿母亡故一事。”
此言一出,謝觀潮和沈瑜俱是一愣。
這么說來,仔細想想,好像顧棠說的還挺對。
“長公主亡故一事若確實與這些人有關系,而今這些人皆死了,知道的事情也被帶到了地下。且采花盜一案,已經被廷尉府接手,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那真正兇手聽聞這些死者,想必有所察覺,只會愈發警醒。換而言之——”沈瑜緩緩啟唇,
“現在想要再查十四年前的蛛絲馬跡,怕是難如登天。”
他的一席話讓顧棠沉默,但腦海里想起了程野總是對她說的話。
福澤深厚之人,必得神靈庇佑。
算了,順其自然吧。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采花盜一案順利告破,這是謝觀潮,沈瑜和顧棠入仕以來破的第一樁大案子,廷尉府的人對他們三個官二代改觀了不少,不再以為他們只是花瓶了。
十一月到來,金陵越發寒冷了。
顧嬌嬌的火鍋店越發熱鬧,還開了什么分店,幾乎家家都爆滿,生意好得不得了。
而顧棠呢,每日混跡廷尉府,和沈瑜還有謝觀潮學習,不僅避開了不少故意和顧嬌嬌爭斗的劇情,還學到了不少知識,可謂一舉兩得。
十一月五日,顧棠收到了宮里送來的請帖。
三日后是皇后壽辰,按照規矩,皇室宗親要入宮給皇后賀壽,而她作為皇帝的外甥女,自然也不例外。
關鍵是,顧棠清楚地記得上一世,自己會在這一日給宋煜下藥,想要強行生米煮成熟飯,結果顧嬌嬌出現的及時,她不但沒下成,反倒差點害得她名聲盡毀。
想到這里,顧棠忍不住扶了扶額:“便說我身子不適,推脫了吧。”
“女公子當真不去嗎?”攬歲跪坐在旁邊,幫她倒了一盞茶,聽到她的話,眨了眨眼睛,“聽聞謝小世子也會去哦。”
嗯?謝觀潮也要去?
想起謝觀潮和華妃的關系,顧棠心頭一動。
哦,謝觀潮在場的話,那八成就不會出事兒了。
行吧,去就去,正好看看阿舅。
很快,到了十一月八日,顧棠簡單收拾了一番,便隨著顧嬌嬌,顧遠道一道入宮了。
按照規矩來說,顧嬌嬌身為庶女,且和皇帝毫無干系,是沒資格去參加宴會的。
但顧嬌嬌得了宋煜親手送來的請帖,是點名的上賓,因此便須得同去了。
對此,顧遠道和顧棠皆沒說什么。
到了皇宮后,三人下了車,跟著引路的宦官去了椒房殿。
到的時候,諸位皇子公主都已經來了,給這位嫡母賀壽。
作為中宮所出,宋煜自然也在其中,他送了一柄漂亮的不得了的玉如意給王皇后賀壽。
懷寧公主不愿奪了自家兄長的風頭,便送了一副字畫。
王皇后很是高興,眉眼彎彎地接受著每一個皇子公主所送的禮物。
到了四皇子和樂安公主時,顧棠明顯地看到,皇后的笑意淡了一些,但還是出于禮貌接受了兩人的禮物。
宴會還沒開始,年輕人們坐在下首,各自聊著天。
謝觀潮送了禮物,坐在男賓的位置,看到對面女賓中的顧棠,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戴著的,鑲嵌著紅豆骰子的紅繩,唇角翹了起來,隨后收回目光。
樂安公主和顧棠還有顧嬌嬌坐在一道,左邊一個右邊一個,顧嬌嬌看到不遠處沉默不語的懷寧公主,忍不住側頭看向樂安公主,小聲開口:“六公主,這八公主性子一直這般么。她好像不是很喜歡與人說話的樣子。”
華妃和皇后素來不和,兩邊的子女也是相互看不慣對方。
但樂安是個沒心沒肺的,瞥了一眼懷寧公主,便慢悠悠道:“小八她就這樣,從小不喜歡和別人講話,連皇后也是一樣的待遇。”
隨后想起什么,揶揄地看向顧嬌嬌,“嬌嬌,我聽聞最近七皇兄好像要著手選皇子妃了,你可準備好了沒有啊。”
顧嬌嬌先是一愣,隨后回過神來,滿臉的嬌羞:“哎呀,人家選妃關我什么事啦。”
“怎么不關你的事兒,你可是要做我皇嫂搜的人誒。”
兩個小姑娘嘻嘻哈哈,坐在左邊的顧棠淡定地喝了口茶,十分知趣地降低存在感。
彼時,屏風后的皇后朝她招了招手:“長樂,你來。”
顧棠愣了愣,起身走過去,乖巧同她行禮:“皇后安康。”
皇后也才三十出頭的年紀,保養得很好,風韻猶在,眼角看不出一道細紋,這會瞧見了顧棠,滿心的疼愛:“走近些,讓余好生瞧瞧。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呀,一轉眼長樂都長這么大了,長姊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顧棠低垂著眼睛不吭聲。
上一輩子,因為她跟在宋煜屁股后面,不停地給宋煜幫倒忙,王皇后沒少給她臉色。
根據全書劇情,這位王皇后可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主兒,還是不要隨便接話的好,免得惹禍上身。
顧棠正準備龜縮,便聽王皇后冷不丁開口:“長樂啊,明年便要及笄了吧。”
“額……正是。”顧棠下意識回。
“哦,尚書令可曾幫你相看起人家啊?”
看著王皇后笑瞇瞇的臉,顧棠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想起什么,連忙道:“阿舅說,長樂的婚姻長樂自己做主。長樂還想多陪陪家父,多陪陪阿舅,暫不想考慮這些。”
“嗯,余省得。余只是想說,你表兄相貌堂堂,如今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了。你那妹妹和你表兄親近得很,卻不見你和煜兒親近。余想著,你若得了空閑,也多來椒房殿走動走動,和你表兄說說話,喝喝茶,幫你表兄相看一二。”
王皇后話音落下,顧棠沉默一瞬,下意識側頭瞥了一眼宋煜,宋煜頭頂的一不知何時變成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