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基克位于智利北部,是智利重要的港口城市。
這是一座“沙漠上的海濱城市”,沙漠與海洋氣候的完美融合使這里的旅游業興盛。在這座城市中,向東可以看到連綿雄渾的沙丘,向西又能望到浩瀚碧藍的大海,這般極具反差的景觀可謂世間罕有,著實令人贊嘆。
歷史上曾有大批的華人勞工至此開采硝石,這使得當今伊基克約有四分之一的居民擁有華人血統。后來,由硝石生意延伸而來的國際貿易在這里蓬勃發展,現如今,這里擁有南美洲最大的自由貿易區,大批的商人慕名至此淘金,而在這些投資客中又以華人居多,約占七成,讓這座城市成為了一座不折不扣的“華人天堂”。
柳光成一身休閑夏裝打扮,背著簡單的行李漫步在伊基克的街道上。時隔多年故地重游,他并沒感到這座城市發生了多大變化。
這里的房屋依然是平房或者二層小樓居多,房屋外觀的設計并不考究,而且材料也基本都是使用土坯,木質板材或者磚瓦。而且這里的居民好像喜歡把房屋的外墻漆成自己喜好的顏色,使得每條街道遠遠看去都是紛繁多樣,五顏六色。
這的市政也沒有多大起色。道路依然很窄,大多能只容兩輛車并行。城市電網雜亂無章,架設在道路兩旁的供電線路毫無規律的穿過大街掠過房檐,很是扎眼。由于常年干旱,伊基克的綠化面積極端稀缺,僅僅依靠像酒椰樹這樣抗旱的棕櫚植物稍作點綴。市政環境受東部的沙丘的影響比較明顯,尤其是城東一帶,道路兩旁往往積攢著薄薄的一層沙土,就連房屋上也裹著灰塵,再加上路上稀稀兩兩的行人,著實讓這座城市看起來缺乏一些生氣。
伊基克有著南美城市典型的慢節奏特點。即便在街上碰到了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八成是來這里做生意的外鄉人。
柳光成還記得第一次在這里的銀行兌換錢幣,等候辦理業務的客人已經排起了長龍,但銀行的柜臺職員依然是邊聽歌邊抖腿邊數錢,那畫面到現在還是能讓他笑出聲來。若不是店里掛著政府頒布的營業資格,柳光成當時還真以為找錯了地方。
柳光成不是個做買賣的商人,也過不慣這里慢節奏的悠閑生活,這座城市對他來說著實沒有什么吸引力。
一路西行,空氣中漸漸有了海的氣息。
柳光成來到了位于阿圖羅·普拉特大街的某假日酒店。
雖說西班牙語并不是柳光成的強項,但入鄉隨俗,他還是用西班牙語與前臺小姐交談起來。辦過入住手續之后,柳光成隨即問道“請問是不是有我的信件?”
前臺小姐這才想起前幾天確實有一封自美國寄來的信件。當時店里的員工都感到很奇怪,信件的收件人并不是當前住在店里的客人,而且在酒店預定名單或者住宿過往記錄上都查找不到。
前臺小姐沒想到今天會有人來取這封信,而且她發現取信人剛才辦理入住的房間號跟信封上的地址一模一樣。
“先生……”前臺小姐一臉迷惑,她發現眼前這位面目和善的亞洲人有一雙好像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睛。
這是一封來自申志元的信。寄信地址也是他出國前便與申志元做好的約定。
自從柳光成發現自己被監聽之后,凡是涉及李止風的聯絡,都不再使用電訊的方式。為了保證聯絡安全,他可謂費盡了心力。
他又花了不少錢自盧比奧那里拿到一個假身份。以假身份辦理入住,僅僅是為了在這里安全的收發信件,他并不會真的在這家酒店落腳。當然,他會做出在這長住的樣子,并掛起勿擾的門牌掩人耳目。
柳光成付了幾日的房費以及部分押金之后便離開了酒店。他沿著阿圖羅·普拉特大街向北漫步。二月份正值南半球的夏季,海洋性氣候讓這里的夏季并不炎熱。
柳光成找了一處海邊的長椅,拆開了那封信。信的開頭的一句,便是柳光成最不想看到的那個答案。
“李止風拒絕了做手術的提議。”
“……通過與以往的CT圖像比對可以發現,腫瘤在幾十天內的變化非常大,且有侵襲生長的跡象,基本可以判斷為惡性。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會,恐怕很快便會引發更為劇烈的并發癥狀。”
“……至多還有一到兩年的時日。即便手術能保住他的性命,也無法保證他的腦功能健全,復發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我認為與其冒著手術失敗立刻死亡的風險換得在這個世上茍延殘喘數載,倒不如保守治療,好好的生活上一段時日。更何況這孩子完全是一心求死,無論我如何相勸,他根本不聽……”
看過信件之后,柳光成不禁長嘆一聲。他原本只是想暫時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但這之后卻變得越發不可收拾,由這個孩子引發的改變越來越多,最后甚至連一向遠離麻煩的安格斯都攙和進來。
柳光成至今還是搞不清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發自內心,還是純粹為了與父親對立。犯下了欺瞞組織這樣的大罪,他總是想讓大家的付出變的有更價值。
但申志元的意見也很有道理。怎樣的一個結果對李止風來說才算得上是殘忍,這并不是旁觀者有權發言的。更何況自己并非李止風的監護人,根本沒有資格代替李止風做出選擇。
柳光成在海邊思考了許久,終于拿定了主意。他寫好了一封信,在信封上填上了事先與安格斯約定好的地址。
柳光成來到這里當然不是為了旅游,也不是為了做生意。
幾天前,他的那部“諾基亞6110”再次亮起了“01”的標識,但這次聯系他的并不是柳善博,而是資源部部長斯特林。斯特林要柳光成動身前往智利,執行一個游說任務,而且這個任務需要對SAOC保密。
游說的目標不是外人,正是柳光成的姑姑柳善熙。
柳善熙雖說是長子之后,但身為庶女在族中并無勢力。她與柳善博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與柳善博一直不和,自從柳善博提議彈劾父親柳承勛之后,兄妹二人便徹底反目。
柳善熙畢業于Cyclops方舟一屆,是方舟中專門負責處理原子能技術事務的成員之一。當時負責處理“金達萊”事件的成員,現今只剩她一人。
柳善博自知絕無可能請的動柳善熙,以柳善熙的昔日同僚斯特林的名義請求幫助,同時派身為正宗長子的柳光成登門拜訪,這是柳善博能夠想象到的最好辦法。
對于柳光成來說,拜訪姑姑這個任務本身就很棘手,然而讓他頭疼并非是他的姑姑,而是他那因月夢計劃被放逐至此的爺爺,柳承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