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說話，喉嚨還疼得要死，都沒法大聲，低沉嘶啞得可憐。

　　泠扶她坐下，安慰道：“你喉嚨被咬傷，還是少說話吧。別勉強自己，傷口裂開就不好了。”

　　“那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緊抓著他，不讓他走開半步。

　　“那個人的氣息確實很怪異。”泠索性坐在她旁邊，緩緩說道，“我覺得，應該是有人使用了某種方法，想要大幅度強化他的身體能力，只可惜失敗了，所以變成這副模樣。”

　　“強化身體能力？你是說人體試驗嗎？”她忐忑的低聲嘀咕，“也就是說，那應該不是‘狼人’之類的吧……”

　　狙擊手又在腦補。

　　一會兒是怪物，一會兒又是發瘋的“狼人”，這季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泠說：“方才在大街上高聲呼救的人也是一樣，四周民居有人觀望，卻沒一個人敢現身接近他。他發了瘋似的在街上大肆破壞，很快就自己死了。”

　　“那種狂暴的樣子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嗎？然后就當場斃命了？”夜夢懊惱不已，總算知道自己對敵時犯了多大的錯。

　　悍不畏死的攻擊方式，顯然是困獸之斗，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她應該在發現不妙的第一時間與他拉開距離，慢慢拖延，最好能找個地方躲一下。只要不出現在他眼前，過那么三五分鐘，他自己就死翹翹了多好。

　　真是沒經驗啊……但這也難怪，誰能想到好端端的人，說發瘋就發瘋，還瘋成這樣？

　　泠又說：“我順便觀察了一下，發現街上有不少遭到破壞的痕跡，大概這樣的失敗品不止一個兩個，都是在瀕臨崩潰之前被放出來。以至于城內的幸存者人心惶惶，沒人敢上街露面。”

　　“說來說去，你也都是推論猜測，根本沒有真憑實據。”

　　“要說證據，你不也沒有？”

　　“我不管。”她咬著嘴唇，狠心道，“萬一真是狂犬病怎么辦？誰能保證不會傳染？我可不想變成他那樣……要是真的會發瘋成那德行，我還不如現在就自我了斷。”

　　“哎別別！夢夢，你就不能稍微冷靜一點嗎？”泠頭疼不已，這“自我了斷”可不能隨便說的，烏鴉嘴萬一成真了怎么辦。

　　“你叫我怎么冷靜？我覺得我現在已經要發瘋了。”

　　她越是不安，就越是感覺喉嚨痛得要死，真像是被活活咬斷了，還是那種不停的撕咬。

　　“既然你覺得我是猜測，那我們去問問這里的本地人，他們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

　　“可你又說他們都閉門不出。”

　　“他們不出來，我們可以進去嘛。”

　　“……找誰問？”

　　“吶，客棧對面就有一戶現成的人家。”

　　“人家？”夜夢往窗外瞧去，沒好氣的說道，“那分明是一間當鋪好嗎？”

　　客棧都關門了，當鋪自然也是門窗緊閉，沒法做生意。

　　夜夢跟泠下了樓，將那礙眼的尸體丟到了柴房，換了衣裳，去對門的當鋪。

　　“有人在嗎？請開一下門。”她沒法大聲喊，只得用力敲門。

　　“不用問有沒有人，肯定有。”泠自信道。

　　“只知道有人，卻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有什么用。”

　　“哈哈，你敲了半天沒人回應，看來你不行，讓我來吧。”

　　“咳咳……你來。”

　　她輕咳兩下，心說你現在算嗓門大的，叫門的工作本來就該你來。

　　然而泠根本不準備客客氣氣的敲門拜訪，上來就給了那大門一腳，門扉呼啦啦的被踹飛，就像兩張紙片那樣脆弱。

　　夜夢捂臉，真的很想說：咱們是來打聽情報的，不是來踢館子的好嗎？

　　這樣的開場，人家還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東西嗎？

　　“好了，看這多省事兒。”

　　“你太暴力了。”

　　“不暴力誰給你開門？如果隨隨便便就應門，這城里人早就死光了。”

　　“好好，都是你有理，咱們進去吧。”

　　來到當鋪前廳，正好有一個商人打扮的消瘦男人站在那里，愣愣的瞧著他倆。

　　夜夢正要開口，泠上前一步，笑道：“當鋪是吧？恭喜你，有生意來了，還不趕緊接客？”

　　瘦商人顯然就是當鋪的主人家，用標準的商人眼神上下打量他們，滿是警惕。尤其在看到那扇被踢壞的大門時，眼皮跳了跳，一臉肉疼又不敢發作。

　　“兩位貴客請回去吧，小店……”

　　“別這么急著趕走生意嘛，城里都這樣了，大家都不好混。”

　　瘦商人去扶起門板，虛掩在門口，嘴上說：“城里死的死，逃的逃，都自顧不暇了，怎么做生意。”

　　泠問道：“既然大家都逃了，你怎么不逃？”

　　“我還有妻兒老小……”

　　“帶上老的小的一起逃啊？總好過等死吧？”

　　“唉，可是這間當鋪是我經營多年的心血，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我放棄了它，我就什么都沒了。”

　　“只是一間破房子罷了。”泠不以為然。

　　世人追名逐利什么的最是無聊。真正寶貴的東西，難道不該是他剛剛口中的“妻兒老小”嗎？帶著家人逃得一條生路最重要，怎么就變成“什么都沒了”？

　　夜夢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別繼續添亂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想，人們的價值取向本就很難達成一致。

　　她看出來了，泠有時候看人很通透，可有時候又有點不通人情。

　　“泠，讓我來。”

　　“隨便。”

　　他聳了聳肩，也懶得搭理這種無趣的商人。

　　夜夢上前，輕摸了下脖子的繃帶，柔聲道：“方才對面客棧的騷動，想必閣下也聽到了些。

　　瘦商人瞇了瞇眼，等著下文。

　　“實不相瞞，我們無家可歸，見到這客棧無人，便住了進去。但很快有人闖入，襲擊了我們兩個，我還不慎被他所傷。”

　　“這般恐怖之事，就發生在閣下對門，說不定下次遭受襲擊的便是閣下您，和您的妻兒子女。難道閣下就能安心住在這里，提心吊膽的等待災難降臨？”

　　瘦商人憤慨道：“不等著又能怎么辦？城門都已經被他們控制，我的兒子也被抓走了，那些年輕力壯的伙計通通舍棄了鋪子，我們這樣的人，除了等待王族的援兵之外，又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