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城門口,一位老婦人正被士兵盤查。士兵瞅了一眼老婦人籃子里的果子,說道“現在京都只出不進了,你可知道吧。”
老婦人忙堆起滿臉的笑,臉上是被歲月磋磨出的紋路“知道,知道,我是來看城里的剛有了娃的女兒的,見她們母女平安,今天正是要回郊上的莊里了”
老婦人摸出一個果子往士兵的手里塞,士兵沒有接,揮了揮手將她放出了城。
出得城門,老婦人挎著籃子健步如飛,很快到達了一處略顯偏遠的莊子。
剛推開門,就有一壯漢喜盈盈的迎了上去,接過她的籃子就問道“娘,你咋來了?”
老婦人摸出一枚碧綠印章,壯漢一見就變了臉色。老婦人將印章放進壯漢手中,說道“雷苛聽令,立刻率部將前往散花臺,擊殺溫王。”
雷苛拱手道“雷苛聽令。”
雷苛轉身就要走,又被老婦人叫住“兒啊。”
雷苛疑惑的看向老婦人。
老婦人握住他的手,囑咐道“溫王的身邊有高手在側,完成任務后要活著回來,知道嗎。”
雷苛笑的一臉溫良“只要娘還在,兒子就一定會留著自己這條命,好好在娘身邊侍奉。”
老婦人拍拍他的手,說“行,娘在家等你回來!”
雷苛出得門去,將田間勞作的漢子們召集起來,然后各自回屋摸出了自己的兵器后同奔散花臺而去。
溫滔坐在云川侯府的書房之中,眼神悠遠“想不到,岳父竟還在城外藏著一支精銳。”
我看著他,察覺出這句話可能隱含的信息,勸道“也還好云川侯留了一手,咱們才能走了最重要的一步棋,你這位云川侯的女婿可是撿了便宜。”
溫滔看向我,忽而笑起來“你說的很對,我是撿了大便宜。”
云川侯從外邊走進來,臉上帶著欣然的笑容,剛進門就說道“你們一定猜不到本侯將誰籠絡進了咱們的陣營里。”
溫滔為他倒了杯茶,十分殷勤“岳丈還是別賣關子了,說出來讓我倆也高興高興。”
云川侯被這聲岳丈喊的開懷大笑,拍著好女婿溫滔的肩膀說道“你的岳丈我去見了禁軍副統領王山,這小子從前就是我帳上的,有些舊交情,又一聽是反長亭侯立刻就答應了要同本侯一起。”
溫滔對著云川侯行了一個大禮,嘴里甜的發膩“岳丈又為咱們添一大助力,可真是神可通天了,請受小婿一拜。”
云川侯十分受用,卻做作的擺手“也沒那么神,都是些舊交情。”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樣的溫滔,心里卻生出擔憂,這樣翁婿和睦的場景會撐到幾時呢,嘴上仍說道“能有侯爺相助真是一大幸事。”
云川侯眼里有不甘和決然“被長亭侯這個小娃子憑著皇寵壓了這么些年,也是時候換換了。”
我想起長亭侯那高傲的眼神,嘴里突然苦的想吐。
長亭侯坐在緊閉的皇帝寢宮之中,身旁站著盛訣和另一黑衣男子,長亭侯道“往云川侯,溫滔和林慈的府邸都派了人去了嗎?”
盛訣回“已經都派了人過去看著了。”
黑衣男子長相俊秀,眼神卻狠厲“侯爺,依屬下看,直接將這些人一塊斬了得了,也省的侯爺費心。”
長亭侯看他一眼,說“蓮儀,你當了這么久的禁衛軍統領了,眼光能不能放長遠一點。云川侯手握兵權又征戰多年,在軍中威望甚高,此時大局未定,怎么能輕易斬殺,先把他們看著了然后秘密圈禁起來才是良策。”
蓮儀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一般“還是侯爺有手腕有城府。”
盛訣瞥他一眼,再不愿看他這副狗腿樣。
被人夸獎總是高興的,長亭侯嘴角帶著笑意吩咐道“行了,別拍馬屁了,你還是好好看牢皇城禁衛軍才是正事。”
蓮儀忙不迭的答應著“是是是,屬下這就再去巡視一遍,緊緊他們的精神。”
云川侯府的一個侍衛轉進書房,對云川侯稟報道“侯爺,門外好像來了幾個探子。”
云川侯挑眉“知道了,下去吧。”
待侍衛走后,溫滔說道“長亭侯這么快就派探子來了,想來他已經穩坐皇城了。”
我想著的卻是,如今該做的云川侯都已做的差不多了,長亭侯這步棋走的晚了一步,她有些輕敵了。
夜晚,煙花接二連三的亮起,蓮儀看著黑幕上綻開的紅色花火瞇起了眼睛“正是宵禁的時候,誰不要命了這個時候放煙花”副統領王山正站在他身旁,說道“估計是哪家的權貴正給自家的娃子過生辰呢吧,屬下記得上次宵禁李大人就冒著被杖責的風險給自家小孫子放了好幾響煙花。”蓮儀回憶起來,說道“是啊,最后罰了好些錢才免了刑法。”
雖是如此說,但蓮儀那雙渾濁的眼里還是更黑暗了些“但今夜長亭侯留宿皇宮,咱們還是需更警醒些。”
王山忙附和道“統領說的對,那不如屬下前去稟報。”
蓮儀擺手“不用,你留在這看牢城門,我去稟報即可。”
此舉正合王山心意,他看著蓮儀離開的背影露出一抹不可察覺的笑容。
不一會,有一小隊人馬持內宮的令牌出了宮門直奔煙花亮起的地方而去。
城外還有一人也看到了那煙花,老婦人被映的一臉的火紅,想著今夜注定不平。
她吹了聲口哨,不一會,一匹棗紅的馬像疾風一樣奔馳而來,帶來的滾滾灰塵遮住了他已經開始顯現的老態,只一雙漆黑的眼睛亮的堪比月光。
終于又受到了主人的召喚,紅馬親昵的蹭了蹭老婦人抬起的手。老婦人摸了摸他的頭,說“小紅,今夜要再累你一次了。”
老婦人輕盈的一個躍起跨上馬背,紅馬嘶鳴一聲,與老婦人一齊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