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太子逃婚了!”
這幾日,住在朝辭城的百姓出門但凡碰見個阿貓阿狗了,都要如此問候一句。
朝辭城是大乾國的皇城。自溫氏上臺,遷都于此,已有二十三年,日日安居樂業,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老百姓閑得在家摳腳,盼來盼去,終于盼出來個太子溫岸青逃婚的故事。
客棧里,幾個悍匪個個兇神惡煞,吵吵嚷嚷地走進來。
今日下了雨,趕路的人都聚在這客棧里躲雨,桌子不夠坐,大家都自覺地幾個人拼在一起。
偏他們幾個人不樂意。帶頭的那個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他瞇起眼睛掃視了一圈,徑直走過去將一個七旬老翁拎起來扔到地上:“給爺滾!沒眼力見的東西!”
老翁被他狠狠摔倒地上,正欲爬起來和他們理論,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白衣公子攔住了他,輕聲說道:“老伯,這邊坐吧。”
大漢冷哼一聲:“算你們識相!”
幾人于是坐下,不等酒下肚,話題就打開了,互相吹噓著自己殺了幾個人,又糟蹋了幾個良家婦女。
酒過三巡,有人按耐不住了,神神秘秘地說道:“想必你們都聽說太子逃婚的事情了,可有件事情你們肯定不知道,聽說大婚當夜,太子竟然和他青梅竹馬的玄天宗的小師妹柳瑩瑩睡到一起去了,第二天太子妃找到他們的時候,兩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連衣服都沒穿嘞,當場就被捉奸在床了!”
此話說完,就連作惡多端地幾個悍匪都是一臉不解地表情:“太子沒事吧?野花不如家花香?可那是云府千金云隱月,說一句仙女下凡都不為過。咱們這太子是怎么想得啊!”
那人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這太子妃是三年前才認祖歸宗找回來的,在那之前云家人可是一直將柳瑩瑩當成親閨女看的,這云隱月要是不回來啊,太子恐怕早就娶了她這小師妹了。”
幾個人當中有一個平日里就喜歡說些葷話的按捺不住了:“也興許啊,是太子妃床上功夫不如這小師妹呢。”
眾人哄笑起來,他更激動了,吐沫橫飛地大聲道:“看她平日里端著個架子,就知道在床上也是無趣得像死人....”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睜大了眼睛。
只見他的舌頭“啪”地一聲血淋淋地掉了下來,正落在桌子中間的那盤下水中,還生龍活虎地蹦了幾下。
“啊!!!”一瞬間,驚恐地尖叫聲此起彼伏。
“你們真是太吵了。”
割舌頭的是一位紅衣公子,他生了一雙好看的鳳眼,嘴角微微上揚,面帶愉悅地說道:“再說一句就把你們都殺了!”
“阿紅.....不得胡鬧。”一聲淡淡的嗓音響起,平靜如水,不見波瀾。
開口的竟是剛才那書生模樣的白衣公子。他五官凌厲,劍眉星目,就像松柏立在皚皚白雪之中,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如此輕柔,春風拂面,泉水叮咚,他一說話,整個客棧就安靜下來了。
白衣公子將杯中酒慢慢喝了,這才站了起來,朝那桌悍匪拱拱手:“奴仆無禮,還請各位兄弟見諒。”
他勾勾手,還在桌上的舌頭忽然一蹦一跳地立了起來,朝那人嘴里飛了進去。
雨幕中,一把綠色的傘盛開著,搖曳生姿。
阿紅追了上來,他沒撐傘,雨水落在他周邊就自動彈開了,他噘著嘴,似是有些不高興:“明明就生氣了,為什么不讓我大開殺戒?”
白衣公子沒回頭看他,自顧自往前走,聲音聽起來還是很平靜:“這里離朝辭城不遠了,聽好了,我只說一次,入城以后我不讓你做的事情不要做,我不讓你說的話不要說。你若要繼續胡鬧,不如現在就給我滾回北荒待著。”
阿紅縮縮頭,不敢再言語。
鄉間小路逐漸開闊,一座綿延千里宛若黑龍的城墻出現在雨幕中。
從這城墻走進去,就是朝辭城。朝辭城的中心軸上,坐落著巍峨聳立的祁天宮。
此刻急促的馬蹄聲從宮門響起,踩碎朦朧細雨,朝城北的一座破廟中急急奔去。
那里正躺著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太子溫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