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四年,燕國使臣攜質(zhì)子進京都,兩朝合縱之議履成。
京都街道上,一只龐大的車隊正在緩慢進行,周圍京都百姓已經(jīng)在街道上站成兩條人龍,整個京都前所未有的熱鬧。
車隊共有三十輛,除去前行的三輛車廂外,后面的全是平板馬車,二十七輛大車,每輛車上都有四個大箱子,車輪和地面軋軋碾壓聲響一路不停。
車隊后面是一支千人軍隊,領(lǐng)軍大將一身金色鎧甲,身上散發(fā)出一股如同山岳般的氣息,眼神比天穹的蒼鷹更加犀利。
將軍身下坐騎像是一匹馬,不過身上卻長滿龍鱗,正是一匹蛟馬,相傳是蛟龍和神馬交合生出的,馬頭上還有兩個微微凸起的小包,就像是要長出角一樣;相傳這種蛟馬有機緣能生出兩只龍角后,能入海搏蛟龍而不敗,眼前這匹蛟馬看起來已經(jīng)快要生出雙角了,這是能有搏殺蛟龍血脈的馬中至尊。
“不知這些黑魘軍和我朝的魔騎軍相比,哪支軍隊更強一些。”在街旁的酒樓中,靠近窗扇的一張桌子上五名衣著華貴的青年坐在一起,有一眼沒一眼的望向下方的車隊。
“尉兄認(rèn)識這支軍隊?”一旁一位神俊爽朗的男子聽到后,笑著問道。
“當(dāng)然,這是大燕王朝四方精銳中的黑魘軍,統(tǒng)軍之人正是大燕的信陵侯燕無羈,此人深得兵家要義,訓(xùn)練出的黑魘軍深得風(fēng)林火山用兵之道,而且全軍以二階荒獸黑魘馬為坐騎,雖然只有三萬大軍,但卻一直被燕帝視為肱骨之軍,前面領(lǐng)軍的就是信陵侯心腹之將北山祁,官居撫遠(yuǎn)將軍。”
“我的乖乖,坐騎都是二階的荒獸,我大秦也沒幾支軍隊能將二階荒獸馴服成坐騎。”一旁的一個金衣胖子聽到后,當(dāng)即跳起來說道。
“不錯,我朝除了魔騎軍和蒙將軍的黃金火騎兵外,還真沒有能和這支軍隊抗衡的。”另一位看起來有些冷傲的男子順著胖子的話說道。
聽到黃金火騎軍后,胖子笑了笑,顯然其中另有淵源。
“蒙胖子,你家世代深受皇恩,應(yīng)該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吧,快說說。”先前被稱為尉兄的男子擺了擺袖子,對金衣胖子笑道。
“尉典,這你可就問對人了,別人不知道,我蒙天豪還真知道這事。”胖子一臉傲意,顯得有些得意。
“快說快說。”“快說。”
“我朝和大齊王朝還有大趙王朝沖突不斷,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發(fā)戰(zhàn)爭,為了到時不兩面受敵,朝中一直在其余幾個王朝中斟酌,而大燕王朝居于齊王朝北方,又能對趙王朝腹地造成震懾,因此早有使臣前往大燕,進行合縱之談,如今燕朝派使入京都,想來是合縱之談成功了。”
“如此啊,這樣說來我朝要和燕王朝結(jié)盟了。”
“不錯。”
“看來帝國中的大人物也忍耐不住了,只是不知道此次又會掀起怎樣的風(fēng)波。”
……
京都驛內(nèi)
“殿下睡了嗎?”一名白袍儒士對一位身穿金甲的將軍問道,金甲將軍正是先前領(lǐng)軍的北山祁。
“大人,七殿下已經(jīng)睡了,可憐殿下才不滿十歲,就要遠(yuǎn)離親族,來到這全是陌生的異國他鄉(xiāng),說不定還要承受他人的欺辱,殿下一天都是精神緊繃,直至剛才才睡著。”
“將軍慎言,歷來皇權(quán)爭斗都是血腥殘酷的,殿下能來到這里,對他來說或許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只要秦燕兩朝結(jié)盟不破,對殿下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再者說我將會留在這里照看殿下,直至殿下成年,不會讓殿下吃太大虧的。”
“那此次與大秦結(jié)盟之事,大人如何處置?”
“秦帝派遣使臣來我大燕,未必不是想借我大燕之力牽制齊,趙兩朝,故此結(jié)盟必定不會生出差池;契結(jié)盟約在秦而不在我,將軍不必多慮。”
燕國使臣的車隊很快就在驛站內(nèi)住下,燕使住下后,驛站四周許多探子也將燕使入京都的消息傳遞給自己的主子,燕使剛?cè)胱◇A站,京都那些大人物也都不平靜,暗中關(guān)注事態(tài)的發(fā)展。
已入深夜,一片華貴的廳堂內(nèi)燈火通明,一位一身青色儒袍的中年男子端坐正堂,蓄著幾縷胡須,三分儒雅中又帶著七分嚴(yán)謹(jǐn),堂下一名青年正在泡茶,紫玉壺中清茶流淌,香味四溢。
“父親,此次燕使入京,我們該如何做,朝中定會有人借此事生出波瀾。”青年將巴掌大的茶杯托在身前,輕聲問道。
“信兒,你以為我們該如何做?”接過茶杯,手掌提起杯盞,在茶水上輕拂兩次,中年男子不經(jīng)意說道。
“這,燕使此次來京,本就是我朝派遣使臣前往游說,燕帝有心結(jié)盟,與我朝定是喜事,而陛下肯定會極力促成此事,為了兩國結(jié)盟牢固,燕帝質(zhì)親子來京,想讓燕帝安心,我朝必定會同遣一質(zhì)子前往燕京,以示結(jié)盟之意,而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青年說到這里,停頓了下,想要看看中年男子的表情,只是中年儒服男子臉上除了平靜,就只有威嚴(yán),再無其他表情。
“這提到皇子,就難免牽扯到太子之爭,朝中部分人持觀望之態(tài),部分人忠于陛下,還有部分人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和一些皇子綁在一起,不得不爭,因此這次質(zhì)子人選,將是各方互相博弈的最終目的,明日早朝勢必會以此點為中心,朝臣各自攻曳,要是真的能將一些實權(quán)皇子遣到燕京,這些人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青年說完自己的想法,微微拱手垂立。
“你能看到這些,已經(jīng)不錯了,但你還是太年輕,陛下已經(jīng)閉關(guān)三年,從不打理朝政,朝中事物皆由為父和呂相協(xié)商,皇后娘娘旁坐聽政,遣皇子質(zhì)子燕京,這雖是為安燕帝之心,但也關(guān)乎我朝國體,這個人選里面大有文章。”
“陛下正值壯年,這太子一位一直懸空,未嘗不是陛下刻意為之,而且其余幾國虎視眈眈,要是真有人這時候跳出來插手此事,挑起黨爭,陛下說不定會親自出手,如今陛下看似不理朝政,專心修行,但整個帝國無時不籠罩著陛下的影子,陛下對帝國的掌控是任何人也不可撼搖的。”
“十三年前的商君,何等風(fēng)光,可是最終還不是化為灰塵,帝國內(nèi),沒人能反抗陛下的意志。”
說到這里,中年男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懼意。
“這……”青年男子明顯驚愕不已。
“九卿朝臣,司府衙門,王侯將領(lǐng)在這件事上,只要能看透的,都會謀定而不動,他們要么自保,要么坐岸觀火。”
“可以肯定,這些人輕易都不會涉足其中,所以這件事最終只會是由三個人決議,可是無論哪個皇子去燕京,都關(guān)乎陛下的體面,我和呂相雖然把持朝局,但終究只是外臣,做臣子的只能提意件,卻不可決斷,而陛下閉關(guān)不出,因此只能是皇后娘娘圣意獨裁,才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
“是,父親,謝父親提點,孩兒懂了。”青年微微一側(cè)目,隨后閃過一絲明悟。
“唉,局勢多變,朝中各方博弈,京都這個泥潭,也許并非一處寶地,想要破此棋局,跳出去未嘗不是一件幸事,只是能看透這一點的,又有幾人啊。”
等到青年走后,中年男子微微一嘆,看來這里面還有其他的變數(shù)是他沒有提及的。
像這樣父子對話,在京都上層人物府中都在發(fā)生,只是對象變了而已,不過不離其宗的是這些人說話的方式不同,但意思卻是幾乎一致,最后都落到皇后的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