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蓁蓁抬頭望著那塊“慈寧宮”的牌匾，心兀地沉了幾分，心跳急劇加快，一股不好的預感從陡然升起。

　　她突然不是那么想見太后了，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嗎？

　　宋德明看出了她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寬慰道：“夫人放心，姑母一向待我很好，想必對你也會十分滿意。”

　　太后能對自己滿意？

　　燕蓁蓁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勉強平復了心緒。

　　“母后，您當真是料事如神，才剛提到大司馬人就到了呢。”

　　宋德明壓低了聲音，主動道：“說話的是戚貴妃。”

　　戚貴妃，是戶部尚書嫡長女，更代掌鳳印，是后宮之中最受寵愛的妃嬪，風姿冠絕六宮。

　　單是從這位戚貴妃對太后的奉承來看，她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

　　瞧著他們進來，端坐在大殿正中鳳椅上雍容華貴的婦人笑語盈盈地看著他們，打笑道：“德明，你可算舍得領著新婦來見哀家了。”

　　宋德明唇角微微上揚，行了跪拜大禮，“侄兒攜新婦拜見姑母！”

　　燕蓁蓁壓下心中的異樣，跟著行禮，“侄媳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的笑容絲毫未減，還從手上褪下一只玉鐲，“蓁蓁，你既然已經與德明成親，自當喚哀家一聲姑母，這只鐲子是哀家剛入宮時先皇賜下的，今日贈與你，算哀家給你們的新婚賀禮。”

　　這……這就輕易地給自己了？

　　燕蓁蓁不確定對上了宋德明的視線，用眼神示意他：玉鐲我是收下還是不收呢？

　　誰知宋德明沒給她什么回應，倒是拉著她上前一步，直接將玉鐲套在了她的手腕上，“這是姑母的一片心意，你就安心收下吧。”

　　莫名其妙得了個鐲子，燕蓁蓁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還得老老實實謝恩，“多謝姑母賞賜。”

　　她這邊話音才落，戚貴妃就嗔怪道：“母后對司馬夫人這般好，倒讓臣妾看得好生羨慕。”

　　“你呀，哀家能忘得了你的好處嗎。”太后說著就從發髻中抽出一支玉簪，“這是哀家的陪嫁之物，就賞給你了。”

　　戚貴妃大喜過望，向燕蓁蓁挑釁地看了看之后，激動地道：“妾身多謝太后娘娘賞賜！”

　　對她這些迷惑行為，燕蓁蓁表示理解不了一點。

　　自己與戚貴妃不過初次見面，她對自己如此大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呢？

　　“報——”一位太監步履匆匆行至殿中，“稟太后娘娘，陛下差人送來口諭了。”

　　太后笑意不減，“皇兒許是有話要說，宣吧。”

　　“是。”

　　“陛下有令，命大司馬即刻前往御書房商討國事。”

　　在聽清皇帝口諭之后，宋德明眸色沉了沉，“告訴陛下，等我將夫人送出宮之后，會盡快趕去御書房。”

　　太后與戚貴妃都在此處，前有狼后有虎，他不放心讓燕蓁蓁獨自面對她們。

　　“德明，皇兒有事找你應是要商討要緊事，你快些去吧。”太后頓了頓，起身親自走到宋德明的身前，和藹地拉過燕蓁蓁的手，“哀家見到蓁蓁就喜歡得緊，等哀家再與她敘敘話，會親自派人送她出宮。”

　　“可……”宋德明難得遲疑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說辭，“姑母，夫人昨夜沒有休息好，不如先讓侄兒送她回府好生休息，待改日再入宮請安。”

　　太后威嚴的面頰上頃刻間堆滿了質問，“德明，你是在嫌棄哀家這偌大的慈寧宮里，連一個可供人休息的偏殿都沒有嗎？”

　　宋德明很清楚，太后是強行要把燕蓁蓁留下。

　　“姑母誤會了，侄兒并無此意，只是……”

　　燕蓁蓁搶在他之前，補完了后半句話，“只是夫君不放心我一人在宮中行走，還請姑母莫怪。”

　　這下輪到宋德明驚詫地看向她，眸中是深深地疑惑和警告。

　　太后手段頻出，還有個為虎作倀戚貴妃，這絕對不是她能應付的。

　　可燕蓁蓁就像是看不懂他的警告似的，反而催促道：“夫君，你快些去見陛下吧，我就留在此處陪姑母敘敘話。”

　　眼見她如此胸有成竹，宋德明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那夫人就多陪陪姑母，等事情忙完了為夫會接你一同回府。”

　　“好。”

　　宋德明走遠了，太后才恍然想起似的，道：“瞧哀家這記性，一時竟也疏忽了，快給蓁蓁賜座。”

　　宮人聽到太后吩咐，很快就在太后的正下方擺好了一把椅子。

　　燕蓁蓁沉默地盯著這個位置，非常想就此拒絕。

　　好家伙，正面對著太后，側面對著戚貴妃，這是要把自己當成犯人擱這審訊啊。

　　她答應留下來，不過是算準了太后看在魏國公的面子上不會輕易對自己下手，但怎么也沒想到太后走的會是“和藹”人設。

　　太后還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看，燕蓁蓁在短暫的沉思之后，還是選擇了坐下。

　　太后綻開了滿意的笑容，看起來愈發和藹可親，“蓁蓁，哀家其實想問問你，你覺得德明這孩子如何？”

　　燕蓁蓁暗道不好，飛快地垂下了腦袋，擠出嬌羞地聲音，“夫君是個極好的人，他待侄媳很好。”

　　“那如今看來哀家這樁婚事倒是賜對了。”太后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的小腹，說得頗為嚴肅，“德明雖說有幾個子嗣，但司馬府難免人丁凋零，蓁蓁既然嫁過來了，還是要盡快為府上開枝散葉。”

　　“姑母的話侄媳謹記在心，回府之后定會……如實告知夫君……”

　　燕蓁蓁捫心自問已經把自己最好的演技發揮出來了，她就不信今日混不過太后這一關。

　　“母后，燕小姐到底是才嫁到司馬府，需要打理府上，教養幾位子嗣，難免會分身乏術，所以臣妾精心為燕小姐挑了一份新婚賀禮。”

　　燕蓁蓁眉心跳了跳，只覺不妙。

　　偏偏太后來了興趣，“哦？你的眼光向來是極好，為蓁蓁精心挑的新婚賀禮不如拿上來讓哀家也瞧瞧。”

　　戚貴妃莞爾一笑，“那臣妾這就讓人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