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阮普垂眸回想當日的場景,“我是“日食”出現之前被帶到這個世界的。”
“出現之前?”祝歲恩詫異仰頭。
阮普點頭確認道:“沒錯,是之前。”
他很確認自己是“日食”出現之前被卷入這個世界的,只因那日是“日食”出現的前兩天,外面的世界依舊明亮。
“可以講講那天的事情嗎?”祝歲恩繼續問:“還有,你來到這個世界以后的事情。”
他們這場夢境游戲需要的是互相合作才能通關,彼此之間存有過多的保留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好處,所以阮普并沒有打算真的對大家隱瞞些什么。
于是他張口應聲道:“可以。”
阮普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也算不上短。因為時間的問題,他盡量縮略講給了祝歲恩聽,但其中的關鍵點卻一絲未落。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阮普應聲道:“夢境游戲的理念很簡單,就是合作共贏。”
“聽起來真是官方啊,”祝歲恩忍不住調侃了句,隨后畫風突轉,與阮普談起了自己對這場夢境游戲的理解以及一些推測:“你進入的夢境游戲的時間比我認知里的要早上許多,我想那時候我應該是這場夢境游戲的調試階段。”
祝歲恩話題的突然轉變打了阮普一個措手不及,差點沒跟上祝歲恩的思路。
等他稍微跟上一些時,便聽到對面的祝歲恩一字一句地分析道:“我們將游戲的調試階段統稱為內測階段。”
“而你則是被夢境游戲內測時選中的幸運觀眾,”祝歲恩緩緩沉下眼睫,不再看他,像是進入了自我分析的世界當中:“就像你所說,在你被帶進這場游戲的那段時間點里外面的世界依舊是明亮的,那所謂的“日食”也并未發生。”
“但當你進入地下室后,前段時間剛維修好的地下室燈光忽然短路熄滅,下一秒便被帶進了這個夢境世界。”
“一切都過于巧合。”
“但過多的巧合往往都是這場游戲里最大的破綻。”
“我想,進入游戲的關鍵點依舊在于有無光亮。”
“緊接著便是那一場又一場的生存游戲。”
“……”
“你說……”
祝歲恩推測到一半時瞬間抬起眼睫,視線猛然撞入阮普的眼中。
突然撞入眼中的視線讓阮普失神片刻。
他問:“說什么?”
祝歲恩:“它會不會在測試游戲通關率?”
“當然,也可能是我們的存活率,”祝歲恩隨意擺手,“畢竟它需要足夠的玩家保證游戲的順利進行。”
“不是嗎?”
雖然是用的反問的方式,但祝歲恩心底已經有了猜測。
阮普的話里還提到過一點,第一批被帶進游戲的玩家年齡段的跨度較大。
有年近古稀的老人,也有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因為游戲玩家囊括全年齡段,看法多有分歧,溝通起來比較困難,甚至可能毫無溝通的可能。
一般游戲開服之前都會先抽取玩家內測,他們需要內測玩家的實驗數據來調試游戲,將其最完美的狀態呈現給大家。
祝歲恩這么推測,也完全基于自己對現實世界游戲的了解。
至于事實是不是這樣,那還得看她接下來能堅持多久,可不可以堅持到順利通關來確認猜測。
如果祝歲恩的猜測沒錯的話,當他們的最后一個城市徹底淪為黑暗之時,就是這個游戲最終調試后所呈現的結果。
而阮普并不是他們認知當中的第一批玩家,而是一批玩家之上的屬于內測批。
至于為什么他們出事之后卻沒被爆出來,只能說游戲挑選的這批玩家和朋友的日常生活交際——幾乎為零。
當然這種可能的存在性很小,畢竟找出幾百萬這種情況的群眾,還是很困難的。
于是祝歲恩大膽做出另一種假設。
他們之所以未發現周圍人的異樣,極其有可能是夢境系統對內測玩家設定了專屬的保護屏障,在內測期間控制他們的思維維持他們的日常生活交際,來以此保證夢境游戲的順利進行。
聽完祝歲恩這些猜測的阮普沉默了一瞬。
雖說他不太相信祝歲恩所說的推論,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過奇幻,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在告訴他,或許他可以去試著相信一次。
就像他當初不相信這個虛幻出來的世界一樣。
真實的疼痛感卻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著他的感官,令他無法不去接受事實。
曾經組隊的隊友都告訴他,他們是因為一場“日食”而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的情況一樣。
也正是因為令天空突然變昏暗的那場“日食”,他們被迫來到了這個世界被迫參與這場夢境游戲。
一個人這么說也許會奇怪,但多個不相關的人這么說,它就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祝歲恩的問題打了阮普一個措手不及,思考過后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可能。”
聽到他這個回答的祝歲恩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畢竟猜測只能算作猜測。
在猜測被確認之前,誰也不能保證它的準確性。
不過,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阮普居然是“內測批”被卷入這個世界的人。
第一批的卷入者有三千萬,存活下來的人卻只有寥寥幾名。
那“內測批”的存活率……
祝歲恩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存活,但估計總體狀況也不太好,要不然兩天后的卷入者不會直接卷入一座城市。
不過,阮普能堅持到現在,必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
祝歲恩聞聲又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陣兒,正準備再問些問題,跟前的阮普突然打斷了她。
祝歲恩沒聽清,她“嗯?”了一聲,抬眸看他。
“你的狀態不像第一次進入游戲,”阮普又耐心地重復了一遍說:“倒像是一個游刃有余的老玩家。”
祝歲恩比他所見到的那些新手玩家平靜太多了,平靜的讓人看不透她。
“是嗎?”祝歲恩坐累了,她直起身,靠到一側的紅棕木柱旁,“可能是之前看的離奇故事太多,所以接受起來比較更快一些吧。”
祝歲恩抬起手,隨意地將落到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后。
“你看過小說嗎?”祝歲恩問他:“就像那種通關類型的無限流小說。”
阮普搖頭:“沒看過。”
也沒時間看。
他平日里的工作太忙了,根本沒有閑心去看那些。
祝歲恩可惜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失去了很多樂趣。”
阮普并不認為自己失去了很多快樂,畢竟他每天都在做很有意義的事情。
“吱呀——”
在寂靜的環境中,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的突兀。
突然傳來的聲響打斷了二人的談話,二人齊齊抬眸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因為有輕微夜盲癥的緣故,祝歲恩抬眸時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朝著他們二人的方向走來。
離近些時,祝歲恩才看清來人。
是沈寧。
沈寧本以為只有他和阮普二人,沒想到祝歲恩也在。
看到祝歲恩時,沈寧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他略過祝歲恩看向身側的阮普,反問:“你跟她說了我們今晚的行動?”
他們今晚的計劃是潛入大廳參加徐善的午夜場宴席,兩人合作剛剛好,帶上祝歲恩算怎么回事?
“沒說,”阮普聞聲偏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緩聲道:“她猜到了。”
他確實沒有和祝歲恩提過這件事情。
畢竟人多的時候辦事容易打草驚蛇。
“是嗎?”沈寧詫異地看了眼身側的祝歲恩,有些不情愿,但還是直入主題說了句:“那一起走吧。”
雖然沈寧只通關了一個副本,算不上老手,但他自認為相比較于祝歲恩,他還是可以的。
上個副本時沈寧被同隊女生拖累。
對方只會哭、大喊大叫的瘋狂添亂,所以沈寧對女人有一些偏見。
再加上他自身那莫名的優越感,便更看不起女人了。
被迫打斷談話的祝歲恩不輕不重地“嗯”了聲,起身,抬步跟著他們往通往前廳的方向走。
因為周邊昏暗的緣故,祝歲恩比他們走的要慢一些。
一直沒察覺到身后的動靜,沈寧回頭看了眼已經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的祝歲恩,嘲諷地笑了聲,小聲嘀咕道:“跟不上步伐還跟過來干什么?”
說完,他抬眸看了眼身側的阮普。
剛剛出來時阮普一直在和祝歲恩聊,再加上他又是這個隊伍的主心骨,難不成祝歲恩想巴結阮普吧?
沈寧微點頭。
心想。
一定是這樣。
三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庭院中著實有些顯眼,走到一半之時祝歲恩倏地停下了腳步。
沈寧絲毫不在意祝歲恩,見她停下腳步后也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往前走。
阮普見狀也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祝歲恩站在原地,微閉眼,靜聽周圍的動靜。
抬眸時借著院內微弱的光影看到沈寧還在往前走,于是大跨步走上前拉住了沈寧的手腕。
突然被拽住的沈寧瞬間擰眉,正欲張口大罵出聲,忽然被身后的阮普伸手捂住了嘴巴,緊接著便被二人拽到了假山后。
沈寧驚恐地望著身側的兩人,正欲做出反抗姿勢,遠處忽然傳來了徐善的聲音。
原本還在掙扎的沈寧瞬間安靜下來。
假山不大,但正好可以遮住三人的身形。
所處地界過于黑暗,祝歲恩沒辦法透過假山間的小縫隙去查看遠處二人的情況。
阮普偏頭看了眼身側的祝歲恩,而后借著縫隙去觀察外面的情況。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二人要走去的方向,應該是廚房。
徐善步履匆匆地往廚房的方向趕,手中端著一個瓷碗,邊走邊憤怒地對身側的管家吼道:“我讓你盯著他們煮湯!你就是這么盯著的?”
“老爺,我……”管家顫顫巍巍地跟在徐善的身后,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落到身前的手背上,“我確實去盯著他們煮了,但……但……”
“但什么但!在我這里不允許有但是!更不允許有意外!出錯!”徐善氣地直跺腳,指著管家的鼻子罵了兩句后警告道:“不想和他們一個下場你就好好干!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管家聞聲“砰”地一聲跪到地上,和白日里看到的來福一樣,驚恐地對著徐善磕頭。
原本還在繼續往廚房方向趕的徐善也停下了腳步,偏頭望著管家的眼睛下一秒就能瞪出來一般。
徐善抬腿將管家踹倒在地,彎腰,伸手,一掌握住管家的下巴,強迫對方仰頭看著他,咬著牙低聲警告道:“那群人請來容易,送走難。”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徐善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將碗中僅剩的湯倒入管家的口中。
管家被湯的腥味兒嗆地猛咳兩聲。
身為主人,徐善是不會理會仆人是否不適的。哪怕管家幾乎下一秒就會被他碗中的湯藥嗆暈過去,但他依舊堅持著將最后一口湯倒入了管家的口中。
等碗中再無一滴湯之后,徐善順手將手中的碗扔了出去,砸到了三人身前的假山的上。
緊接著便是一聲瓷碗破碎的聲音。
因為廚房離后院較近的緣故,徐善警告地聲音又壓低了幾分。
他彎腰湊近管家的臉頰,移到他的耳側,咬聲道:“再做不好,那湯我便親自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