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舉的英雄救美
下人們隨后遣散,柳氏疼不住,回屋歇息了。
院落中只剩下江綰與她的父親。
江海平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江綰,眉眼中凝著顧慮。
“江綰,你不是向來仁慈,從不打罰下人的嗎?”
江綰抿唇輕笑:“不瞞父親,前夜女兒夢見祖母了。”
江海平一凜,對母親的畏懼是刻進他骨子里的:“做了何夢?”
“祖母告知我,再不立威,江家基業就要毀于我手啦?!?p> 江綰細細看江海平的表情,故作困惑道:“祖母一直在我夢中喊冤,父親可知為何?”
上輩子嫁入侯門后,江綰就沒管過江家的事。
江海平娶側妻時,她又正好懷孕,身子難受得很,只模糊記得那側室名字中有個“鳶”字。
江海平瞳孔巨震,面頰微微抽動著,嘴唇都在發抖:“什么、什么冤?母親還說了什么?”
江綰心里冷笑,蹙眉搖頭:“祖母未言,只道冤?!?p> “你聽錯了,”江海平目光閃爍,“母親家事有成,又是壽終正寢,何冤之有?如此怪力亂神之事,休得胡言。”
江綰看他那色厲內荏的模樣,垂頭掩下唇畔的笑:“父親教訓的是?!?p>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p> 江海平心里焦亂,走時左腳絆上了右腳,差點摔個狗啃屎。
“破石頭——哎喲!”他抬腳去踢路上碎石,又不慎崴了腳,抱著腿叫疼。
江綰轉身,慢步走過回廊。
江海平既然能為了一個女人,就對親生女兒痛下殺手,那她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江綰手段雷霆,借著下藥的由頭,把身邊奴仆從里到外全換了一遍。
頭頂綠字的,全部趕出江府;頭頂黃字的,就差去干些不相干的活;留在身邊的,必須頭頂紅字。
這一趟清洗下來,梅姨帶來的人成了江綰身邊的主力軍。
其中有兩個丫頭特別不一樣。
“汀蘭向小姐請安?!?p> “岸芷向小姐請安?!?p> 江綰看著眼前長相幾乎一致的女孩兒:“你們是雙生兒?”
兩姐妹互看一眼:“回稟小姐,我們正是雙生兒,自出生后,就被村里視為不祥,父母為保我們,被兇賊殺死,村人將我們投入河中祭河伯,是梅娘救了我們。”
救養之恩,兩姐妹銘刻于心,梅娘讓她們盡心服侍江小姐,她們自當萬死不辭。
“她們自幼習武,”梅姨在旁笑道,“別看模樣柔柔弱弱的,身手厲害著呢?!?p> 岸芷天生怪力,可以單手拎起八尺大漢。
汀蘭擅長用毒,渾身上下都藏了暗器。
把她們留在江綰身邊,梅姨也放心。
江綰起身下座,鄭重地給兩姐妹遞上見面禮。
“你們隨我出入,我沒有別的要求,只知你對我忠,我絕不負爾,日后同氣連枝,榮辱與共,你們的仇,我助你們?!?p> “小姐大恩!”
兩姐妹頭頂的紅字慢慢泛出了金邊。
【岸芷汀蘭,為了報仇與縣令一家同歸于盡,如今跟了江綰,命運的軌跡是否會發生改變?】
江綰頓覺壓力之大。
“今日我要去榮和館,你們就隨我一起?!?p> “諾?!?p> 那日陳嬤嬤幫柳氏送玉簪,梅姨就差人一路跟著。
柳氏眼光不錯,看上的正是榮和館的頭面琴師,那人長得俊俏,得了京中不少小姐姑娘的喜歡。
江綰決定親眼去看看。
榮和館所處街道正是繁華地段,街面不遠是個熱鬧市集,兩邊皆是酒樓茶肆,都有嗓門洪亮的小二在門口吆喝拉客。
轎夫被堵了好一陣子,無奈地向江綰稟報:“小姐,前方人多,恐怕轎子過不去。”
江綰直接下轎:“你先回府,我走過去。”
岸芷汀蘭一左一右跟在江綰身后,兩雙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
江綰笑了:“你們放松點,我又不是皇親國戚,沒人當街刺殺的,你們這樣盯著,反而招來別人懷疑?!?p> 岸芷汀蘭尷尬地低下頭。
江綰給兩人各塞了幾兩碎銀:“看上什么了就買下?!?p> 倆丫頭只有十六歲,正是少女天性。
聽江綰這樣說了,就跟著放松下來。
集市上很熱鬧,賣什么的都有,不少新鮮玩意兒見都沒見過。
岸芷汀蘭這是第一次來京城,放松以后,很快就被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吸引了視線。
江綰買了盒白糖糕遞過去:“嘗嘗這個,我小時候最愛吃。”
岸芷一邊道謝,一邊捏了一塊放嘴里,當即眼睛就亮了。
汀蘭的反應也差不多。
經過這一投喂,兩丫頭頭上的金邊更明顯了。
【岸芷汀蘭,從今天開始,江綰成了她們第二喜歡的人。】
吃過白糖糕以后,年紀不大的丫頭更加活潑起來,看到感興趣的攤子,也會主動跑上去瞧了。
江綰松了口氣。
要手下忠心,光靠打罰立威絕對不夠。
她要做的事難如登天,需要的是生死與共,而不是被迫。
江綰重活一世,時常忘記自己的年齡,其實她也只比岸芷汀蘭大兩歲。
穆遲笙推開酒肆的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兩丫頭在糖人鋪子前嘰嘰喳喳,江綰像個老母親一樣慈愛地望著她們。
穆遲笙打開手中折扇,輕輕搖了兩下。
“咦,公子,”小廝順著穆遲笙的視線看過去,“那不是上次遇到的小姐嗎?”
穆遲笙不回他,右手捏著茶杯,淺淺嘬了一口。
忽然,他視線一凝。
在江綰的不遠處,約莫不到三米的距離,有個布衣大漢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大漢目標十分明確,就是沖著江綰去的。
他的一只手緊緊捂著袖子,里面應該藏了什么。
穆遲笙眉一沉,丟下手中杯盞,翻窗一躍,像只鵠子一般輕盈落地。
那布衣大漢離江綰只剩幾步。
穆遲笙靈巧地鉆過人群,右臂攬住江綰旋身一轉。
布衣大漢的匕首同期而至:“妖女,去死!”
呲啦——
鋒利的刀尖撕裂穆遲笙的袖子,在他的右臂上劃開了一道鮮艷的血痕。
“傷人啦傷人啦!”
周邊的人群驚叫起來。
岸芷面色一白,翻身過來揪住布衣大漢,將他整個舉起過肩一砸。
汀蘭拔下發間木簪,就著大漢腕間一刺。
當啷,匕首脫手,大漢發出一連串慘叫。
穆遲笙不著痕跡地瞇了瞇眼睛,而后捂著嘴巴咳嗽起來。